回不去的年味

土豆

记忆中的年味，总是和那两间平房、小小的院子紧紧相连。小时候，我们家兄妹五个，我排行老大，下面是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一家七口人，就靠着父亲在铁路工作的微薄工资维持生活，日子虽不富裕，却满是温馨。

每到春节，小小的院子便是我们兄妹五个欢乐的天地。我和大弟弟玩三角和弹玻璃蛋，小弟弟在一旁看着笑着，当看到我倆是谁把玻璃蛋弹出界时，他就赶紧跑过去给我们捡回来，这是他最高兴的事，两个妹妹在一旁不是跳皮筋就是踢毽子，院子里那棵杏树，它见证着我们过年的种种趣事。春节前夕，父亲就带着我们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是对旧年的告别，也是对新年的迎接。大年初一，我们会在院子里放鞭炮，那几小把鞭炮，承载着我们一年的期待。100响的鞭炮，大年三十和初一各放一鞭，剩下的父亲会分给我和大弟弟各一把。小弟弟因为年纪小不敢玩，我和大弟弟把一把鞭炮拆开，用香头把炮点燃向空中扔去，点燃的炮带着烟划出一道道弧线，在高过房檐处炸开，炸开的炮花在空中绽放出微型烟火，像是诉说着新年的喜悦。我小弟弟只能趴在房子的窗户上眼巴巴地看着，眼中满是羡慕。两个妹妹怕炮的响声捂着耳朵早就躲房子里不敢出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小院里回荡，红红的炮花散落在地面，那是新年最热烈的色彩。

过年时，还有一项特别的活动——做冰灯。父亲带着我们，用水桶装满水，放在院子里冻上三四个小时，等父亲下班后水已结冰，这时父亲马上拿到房间，把我们叫到身边让我们看着，我们看着父亲找了一些工具，在水桶上面冰面上小心翼翼的凿个洞，把里面未完全冻结的水倒出来，再顺着水桶边浇些开水，一个完整的冰灯就脱模了。父亲又将蜡烛放进冰灯里，然后挂在院子的杏树上，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小院，也照亮了我们童真的脸庞。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简单的冰灯，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成为过年最独特的风景。

母亲是家里最操劳的人，从早到晚，忙里忙外。过年时，母亲总会想着给我们做新衣服、新鞋。但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买布需要布票，家里人口又多，实在难以保证每人都有新的。母亲便用善意的谎言，安抚着弟弟妹妹们。她告诉他们，你大哥大姐要上学了，没有新衣服老师就不让上学，所以今年先给你们的大哥大姐做新衣服，等明年你们该上学了，再给你们做新衣服。然后，母亲会把我们穿过的衣服拆开，将布面翻过来改小，再精心缝制出来。虽然没有新布料那般光鲜，但母亲的巧手，让这些翻新的衣服也有了五六成新，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我们兄妹五个穿上母亲做的衣服和鞋，心里满是温暖。

那时过年，糖果也是凭票供应的。家门前的老头部和铁路三供应站，一到过年就热闹非凡。我总会主动从母亲手里接过糖果票，兴高采烈地跑去买糖果。一路上，那香甜的味道似乎已经钻进了鼻子里，这时忍不住，会偷偷吃上一两颗。回到家，把剩下的糖果交给母亲，母亲会把这些糖果均匀地分给我们。那一颗颗小小的糖果，在嘴里融化，甜蜜了整个童年，现在想起来那甜的味道还在口中回荡。

过年的饭菜，则是父亲的拿手好戏。过油肉、条子肉、红烧鱼、丸子……这些平日里吃不到的美味，在过年时摆满了一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父亲做的饭菜，欢声笑语回荡在屋里。

如今，岁月流转，我也已经老了。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过年时想吃的、想穿的应有尽有，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曾经的平房小院，早已盖成了楼房，曾经一起放鞭炮、做冰灯的弟弟妹妹，也都各自忙碌。那些简单却充满欢乐的过年时光，只能在记忆里寻找。现在过年，更像是平常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儿时那种对新年的热切期盼和满心欢喜。回不去的年味，只能是在我心中永远的珍藏，藏着童年的欢乐，藏着我们兄妹五个人最质朴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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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器材:尼康810/20/24/70

图/文: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