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黄吉平(乐贤居士)

<p class="ql-block">杀年猪</p><p class="ql-block"> 2025年01月27日</p><p class="ql-block">随着新春佳节的临近,空气中浓郁的年味便在心底渐渐弥漫开来。如今回想起来,儿时过年最大的快乐,恐怕便是杀年猪了。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要好好吃上一顿肉,也只有在杀年猪的时候。</p><p class="ql-block">杀年猪的日子,通常选在腊月初。一大早,全家人便忙碌起来,父亲会提前约好村里的杀猪匠,母亲则忙着烧一大锅滚烫的开水,准备烫猪毛。我和兄弟姐妹们也没闲着,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看着那头养了一年、膘肥体壮的黑猪,心中既兴奋又有些不舍。</p><p class="ql-block">猪圈里,大黑猪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平日里温顺的它此刻哼哼唧唧,不安地在狭小空间里踱步。父亲和几个叔伯走进猪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拽出来。大黑猪拼命挣扎,叫声响彻整个村子,引得邻里纷纷前来围观。那场面热闹非凡,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既想看又有些害怕,眼睛却瞪得溜圆,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p><p class="ql-block">大黑猪被连拖带拉,过了一会儿,终于被长辈们筋疲力尽地按睡在一条长凳子上。只见杀猪匠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刀,找准黑猪的喉咙,干净利落地一刀下去,大黑猪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被事先准备好的大盆接住。而黑猪则在一阵阵惨叫声后戛然而止,随后在一声长一声短的呼吸中终结了一生。</p><p class="ql-block">放完血,众人齐心协力把猪抬到一张大木桌上,开始烫水刮毛。杀猪匠用一个水壶将滚烫的开水,均匀地浇在猪身上,同时伸出大拇指和二拇指,趁着开水烫皮的熟度急忙将猪毛扯下。只见杀猪匠手中的刮刀上下飞舞,不一会儿,黑猪就变得白白胖胖,像换了一身白色的新衣裳。</p><p class="ql-block">接下来便是开膛破肚,取出内脏。这时候,围观的孩子们总会被驱赶至一旁,大人们说小孩子看了“不吉利”,可我们总会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瞄上几眼,心中满是好奇。猪的内脏被一一分拣出来,猪肝、猪肚、猪心……母亲会把这些内脏洗净,一部分留作年夜饭,一部分腌制起来,当作年货慢慢享用。</p><p class="ql-block">分割猪肉是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让人期待的时刻。一块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被整齐地码放在案板上,那白花花的肥肉,红通通的瘦肉,看得人垂涎欲滴。父亲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将猪肉分给亲朋好友,哪家该多少,都有定数,这是农村人最质朴的人情往来,每年都要送出几十斤甚至是上百斤。剩下的,便用盐、花椒等调料精心腌制起来,最后制成腊肉,为来年的餐桌储备美味。</p><p class="ql-block">杀年猪的那天,必定是全村最热闹的一天。中午时分,母亲会用刚杀的猪肉做上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犒劳帮忙的乡亲们。回锅肉、红烧肉、粉蒸肉…… 一道道肉食端上桌,香气四溢。特别是猪血,母亲将它精心处理,然后与酸菜煮在一起,成为美味的酸菜血旺汤,嫩滑爽口,是年夜饭桌上大家非常青睐的一道佳肴。大家围坐在一起,在欢声笑语中把酒问盏,吃得满嘴流油。一群如饥似渴的孩子们,更是顾不上吃相,狼吞虎咽,似乎要把一年的馋劲都在这一顿饭里释放出来。</p><p class="ql-block">“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那场景,不正是宋代诗人陆游诗中的真实写照吗?虽没有美酒佳酿,但这满桌的猪肉,却饱含了农家的富足与热情。</p><p class="ql-block">如今,岁月流转,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的超市里,生鲜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牛肉、羊肉、猪肉。家庭餐桌上,大鱼大肉已成了日常,烹饪方式也花样百出,煎、炒、烹、炸、蒸、烤,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p><p class="ql-block">可不知为何,在这物质极度丰富的今天,我却常常怀念儿时杀年猪的情景。今天想来,杀年猪,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吃上那一顿肉,而是乡亲们齐心协力迎接新年的仪式,更是那个年代邻里乡亲相互帮衬、共享喜悦的美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