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过年,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过年,大年初一,我总是第一个冲到外婆家,穿着外婆给我做的新棉鞋,我总是跑的无比快。父亲是在我身后跟着走到外婆家。我自信那些表哥表弟都没有我早,我肯定是第一个给外婆拜年。外婆早就给我准备好了拜年时的吃头,那全装在一个红塑料袋里,我只要一拎,用不着灌满上衣的每一个口袋。我也自信我的这包过年的吃头肯定比其他人都多,有糙米糕,小方糕,玉带糕,桃酥,小酥糖,野栗子,葵花籽,南瓜子,花生,高粱糖,甜果冻。糙米糕是外婆自己做的,有芝麻糙米糕和花生糙米糕,酥,脆,香。那时我还不舍得吃,总是有计划的每天吃一块。一年外婆才做一次,而且花生类的少,纯糙米糕做的多。我怎么不珍惜呢?就算是看着外婆在过年前几天做糙米糕,当天也只是吃点边角料,整块的完整的花生糙米糕一定是等到大年初一才开始真正的吃,好像很有仪式感一样。野栗子也是外婆每年深秋,她一个人上山捡的,挑出来烧熟后她也藏了大部分,到大年初一才拿出来,像一道她的特色菜一样,拿出来让大家满心欢喜。葵花籽,南瓜子,花生都是大年夜自己炒的。小时候还没有春晚的时候,不是每家人有电视的时候,大年夜就在家炒花生瓜子。大铁锅里是一大锅的葵花籽或者花生,灶膛里是噼里啪啦响的柴火,高高的火焰欢快的舔着锅底,大人们不停的翻炒。直到花生瓜子稍微有点黄,哔叭响,就差不多了,留点底火再热一热,灶间里飘满了香味。外婆的压岁钱是塞在小方糕里的。五元或者十元卷了两次变成四层,塞进小方糕的包装纸里,露出一点点,我只要看到那一点点不同于小方糕的大红色包装纸的颜色,我就知道有压岁钱,就很开心。所以大人们塞压岁钱都有经验,不能塞的太进,完全塞进去,没露出一丁点,我们小孩会以为没有给压岁钱,嘴上不说,心里不开心啊!家长也都关照过,拜年时亲戚没给压岁钱,不能讨着要!也不能塞的太浅。太浅的话,小孩子走路蹦蹦跳跳,蜷着的人民币会掉出来。经常有小孩的压岁钱掉在路上被别人捡到。那真是新年头一天就有便宜捡。</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默认大年初一第一个给外婆外公拜年的,因为在我心里,她们最大。她们走后,我拜年就没那么早了,也没那么勤快了。甚至我突然觉得,过年也没那么开心了。刚开始,我一直不习惯,没有第一个给外公外婆拜年的拜年。我的流程变了,我难以适应。以至于大年初二我就去外婆坟上去看她了。我给她带了花生,瓜子,还有她喜欢的徐舍小酥糖。没有野栗子,因为她走后,再也没人捡野栗子煮给我吃。我一个人到山上去给外婆拜年。母亲说,不作兴,新年新岁哪有去坟地的?劝我不要去。可是我不去那里又该去哪里给外婆拜年?我想给外公外婆拜个年。</p><p class="ql-block"> 娘在,家在。外婆在,整个大家族在。如今过年,很多人都早早定了行程,旅游,度假,看电影,逛街,购物。已经不像以前,都是待在家里一大家子要同吃同住好多天。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年。我还是喜欢农村的过年气氛,守岁,陪伴,叙旧,享天伦,共团聚,合家欢。</p><p class="ql-block"> 我仔细想了一下,过年的孤独,是从外婆离世那年开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