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寻寻觅觅,寻得“废园红豆”。废园已无,红豆树依旧。围栏之内,並肩两棵大树,高逾四丈,杆粗二人抱,均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并无衰老之相,且树型相同,枝叶相似。仔细看去,南侧那棵树上端树枝丛中,有几杆树枝顶部无叶,似已枯萎,可知年岁較久;北侧那棵並无衰老之态,倒是满树结着青青豆子,大小如黄豆。围栏上挂一小木牌,上书“红豆树 树龄450年”。</p><p class="ql-block"> 无端以为,“春來发几株”的红豆,就是那种晶莹如玉,色艳如血的豆子,挂满了並不高大的红豆树,在公园里並不少见。这两棵树都和想象里的那棵不一样,是红豆树吗?那棵长满了小青豆的是吗?正疑惑间,看到二位园工,他们应该知道。</p> <p class="ql-block"> 我走过去问:“二位园工师傅,请问哪一棵是红豆树?”</p><p class="ql-block"> “南边那棵,用铁棍撑的那棵。”年龄稍长,约五十出头的园工说。</p><p class="ql-block"> “北侧的那棵不是吗?上面倒是长着许多豆的。”</p><p class="ql-block"> “不是。红豆不是这个样子的。”年龄小一点的园工说,他大概四十多岁。</p><p class="ql-block"> “红豆什么样子,你看到过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很少开花。听说几十年前开过一次,有些老人看到过。红豆结在豆荚里,比黄豆大,比蚕豆小一点”。</p><p class="ql-block"> “北边那棵是什么树呢?”</p><p class="ql-block"> “一棵野树。”年长的园工说。</p><p class="ql-block"> “也有二百多年了!”年轻一点的园工说。</p><p class="ql-block"> “没有树名吗?”</p><p class="ql-block"> “一棵野树!”年长的园工重复一遍。</p><p class="ql-block"> 二位园工的介绍大抵是不错的。据记载,1544年顾耿光从海南移来两棵大可合抱的红豆树,四百六十多年来,开花二十三次,最近一次是1932年,八十三岁以上的老人应该看到过。旁边那棵树,应该是另一棵红豆树死后补种的,二百多年的树龄,也应该算是古树了,怎么连个名字也没有?还是一个老园工说的,不至于不认识这棵树吧?</p><p class="ql-block"> 红豆山庄的红豆树,看到过多少历史风云和人间的悲欢离合,钱谦益和柳如是居住在红豆山庄的十多年,是山庄的光辉岁月。钱柳之后,山庄落入他人之手,甚至有过几十年的枯寂。其间有一棵死了,或许正是此时,那棵野树被选中补种在死去的那棵树的位置,作为剩下一棵红豆树的陪伴。从此,它们一起经历风霜雨雪,一起领略流岚彩霞,又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p> <p class="ql-block"> 红豆山庄最后还是冷落了。但在这白茆河畔,在一马平川的旷野上,它们依然生气勃勃地生长着。红豆树已经把荣耀和伤痛都埋在心底,只是偶尔会开出香彻数里的花和结出红如宝石的红豆,提示几百年前曾经有过的绮丽风光。作为陪同的那棵“野树”,只是安静地站立在红豆树的旁边,恪守着它的本份。但毕竟它也是一棵树,是可以和红豆树站在一起的树,它怎么不应该有个名字呢?还要用一个“野”字来说它没來历。即使是陪衬,是丫鬟,也是有名字的,如杜丽娘的春香,如崔鶯鶯的红娘,如白娘娘的小青青........</p><p class="ql-block"> 钱柳的时代早已深深地沉没在历史的大潮里,“废园红豆”也只能如颐和园的废墟,给好怀古的人们一点启示,把废园恢复成红豆山庄的意愿,只是可能稀释历史的悲剧氛围。倒是那棵野树,应当正名,有个堂堂正正的名字,那怕说得不对,或者留个问号,以使它二百多年的历史,不至于归零。就像站在橡树旁边的,应该是一棵木棉,你有你的伟岸身躯,我有我的红硕花朵,象英雄的火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