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途情绪

梦里园林·孙震（原创）

老兵说事（583） 图片：手机随拍 春节，中国人心中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承载着团圆、喜庆和希望。但，近些年活生生地被“玩”得失落无趣：不放鞭炮的城市，我是不想在那里过年。回家乡，见家人，贴春联，放鞭炮，吃年饭，守岁。按我们江汉平原的传统习俗，吃过年饭后，子孙后代一起到墓地里为长辈点上长明灯（年三十至正月十五），烧纸钱，磕头敬香，再放鞭炮，祈求先人们保佑子孙后代。仪式感满满，那才叫过年。都说要传承中华文化，过年、过年的传统习俗，现在，还有哪些人在坚守？除了老人们，还有归乡心切，堵在长途跋涉路上的人们！ 堵出“浪漫” 世上最美的路，就是回家过年的路！ 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及家乡一盏灯。无论你是腰缠万贯，还是颠沛流离，只要你回到故乡的家，总会有人把你当孩子一样的宠，桌子上永远摆满了你爱吃的菜。 赶在今年小年清晨，我们从芜湖市出发，一路向西，导航到潜江市江汉油田向阳广场。里程641公里，正常情况下预计用时7时11分。 过了长江三桥，经过无为市，几十公里过去，导航提示到达终点还需要7时6分。呵呵了！ 车到庐江境内，阳光明媚，窗外景色如秋。路上车辆稀疏，两个小时过去，导航显示距离终点还需要7时2分。我们这一百多公里白走了吗？ 抵达合安高速，车辆明显增多，车速明显降低，高速区间限速120，实际平均行驶速度60，还算不错。三个小时过去，距离终点需要7时35分。 我们继续前行，返乡大军在山区的高速上宛如一条游龙，尾灯闪烁灿如星河。一张张陌生的车牌向着同一个方向，昼夜兼程，单向奔赴。彼此间虽然并不相识，却有着同一个信念：回家过年！ 真正的堵车就此拉开帷幕：潜山往岳西方向的高速公路两旁，易拉罐、食品袋铺成一段长长的垃圾带，由此可见，前几日的堵车不可小觑。想必他们在此久留过，或许夜不能寐地在此观车灯，看月亮，数星星，打发时间。我们没他们“幸运”，堵一会，动一下，轻易不敢下车逗留。 进入岳（西）武（汉）高速，大别山区风景秀美，沿途风光无限。阳光迎头照脸，室外温度21度，车内满满的温暖，我们渐渐地全身发热，不开冷气都不行。 西行的车队，浩浩荡荡；回家的路堵成风景，威武壮观。第二波大堵车，正式“启动”，好戏刚开始。 隧道一个接着一个，从百余米到几公里，闪耀着黄色的光芒，绚丽多姿。后刹灯时闪时闭，行车灯闪烁着耀眼的光环，有些迷幻的感觉。我们车上的“摄影师“们说，这样的场景，拍起来非常有感染力。 一会儿，豪华的、普通的，大型的货车、小型的客车，在马路“车展”正式集体亮相。 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车载音响在隧道奏响有节奏的音乐，与隧道广播汇成一场精彩的交响乐。 没能忍住的司机、随行人员，下车抽烟、遛猫遛狗，更多地人高举手机，拍照拍视频，享受着这难得的“热搜”——堵呀堵，回家的路！堵呀堵，长途驾驶正好歇歇脚。离过年还早，权当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有人下车和周围的车主交流起了各自的故事；有人在路上拍摄两边的的风景和拥堵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有人车内DJ，播放音乐调节气氛；有人通过社交媒体分享堵车经历……人生最曼妙的风景，还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 堵途“牢骚” 世上最大的信仰，就是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的路，艰辛且漫长。开车回家的人，大多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社会中间力量，家庭的重担如影随形。他们的微笑或多或少带有些许苦涩，饱含着重压与无奈。住房、医疗、入学、就业压力四座大山压在身上，责任与压力并存。这些人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前途充满憧憬，当然，也难免会有迷茫，但前进的步伐从来没有停止。 这是一个矛盾群体，正是他们，为中国城市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无论是从乡下进城务工而在城市里立身打拼，还是从农村考学进城求职工作的人，往往对回家过年既恐惧又期待。我这个当兵退伍在外地工作、生活近47年的农村娃，对此深有感触和体会。 曾几何时，冰雪交加，远方的游子们风雨无阻，骑着摩托，纵横千里，朝着家的方向昼夜兼程，那是一道令人辛酸的风景。 而今，打工进城的新市民，在“汽车下乡”或“购电动车补贴”的政策驱动下，几乎家家户户拥有了自己能遮风挡雨的代步工具。 我们不见从前“归心似箭”而堵在半道哪怕是最后几公里的焦虑，满是走走停停的“乐趣”，前程充满阳光，心中有诗有远方。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我们兄妹七人，无论父母在与不在，我们约好每年不论多远多忙，都一定要回家过年，除初一给父母拜年外，然后一天一家，按年龄大小请客，五六十人聚在一起吃一天团圆饭，每年如此，成为我们镇里最热闹的大家庭聚会，让熟识的乡邻羡慕了几十年。 一位在沪打工的川籍老者与我在“堵”场闲聊，说我看到的都是返乡人的表面风光：“你去问问车主，有几个不是从农村出来的苦娃子？”他感慨农村人的伟大：人民公社时，他们种植养殖，自己打的粮先交足公粮，剩下的才是自己的。有时公粮不足，拿山芋干充抵，自己拖家带口挨饿，挖野菜充饥；自己养的鸡下的蛋，交由供销社代销店统一收购；自己养的猪自己不能杀，要交由公社食品站，保证城镇供应……… 改革开放后，农民工没医保没社保，进城卖菜卖早点，修路、盖楼，进厂当工人，参与重点工程建设，城里人不愿干的脏活、苦活、累活、危险差事，都是他们谋生的好机会。 “可以说，没有中国农民、农民工，就没有中国城镇人的便利生活，就没有城市的现代化。农村人发自内心的骄傲却又一直被人看不起，哎……” 农民工修的路，农民工在工厂造的车，最后把自己堵在路上，困在车里，不抱怨，蛮满足。四川老乡嘿嘿一笑：发发牢骚也是一种释然。我想想，是这个样子！ 堵途话“年味” 世上最好吃的饭，就是过年回家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老家的家人成为种植专业户，年前赶紧把大白菜销往全国各地节日巿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最高领导人的指示，不仅体现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上，也体现在文化传承与创新中。春节作为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不仅是文化的载体，更是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体现。 岁月悠悠，年味绵绵。春节的年味如同一坛陈年老酒，越陈越香，越品越浓。 人们对年味的坚守与期待，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岁月的长河，也温暖了每一个归家人的心房。 在老人眼里，年味是一种家的味道。他们会提前准备好各种年货，精心烹饪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等待着亲人的归来。 其实，年味，不仅仅是一种节日的氛围，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对过往岁月的深深怀念与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今天，我们长途旅行，苦中取乐，苦中有乐。我们知道，车头的方向是家乡！农村出来的人，吃过千万苦，怕啥高速堵？！即便是我们的“农二代”，也是“农坚强”，大多数也是吃得苦，受得累。 可是，长途行车毕竟是在考验人的意志。岁月不饶人，我这个60多岁的老驾驶员，一路踩刹车、踩油门、踩刹车……不停地变换，累得腿抽筋，脚发麻，归乡心切，只有忍耐，心里念叨着离家越来越近了。 谁说现在少了年味？我们就是创新年味的人，拥挤效应的返乡就是年味的体现。谁在问，年味去哪了？我们这一批人，正是传统的坚守者，正在体会年味的路上！除夕夜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庄都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中，那不仅仅是我们儿时的记忆，更是我们今天心中的念想。 城市的禁放令，逐渐打破了这种传统的热闹方式。医保、退休，农村人不能享受城市人同等的待遇，但禁放，城乡一致，总把我们农村当城市一样对待。如此，又似乎让我们有些害怕：年味还剩多少？年，还能坚持多少年？ 近年来，各地对烟花爆竹的燃放政策几乎“一刀切”禁放，饱受争议。能不能尊重传统习俗，兼顾安全与环保需求，尝试“禁改限”呢？有人担心燃放鞭炮造成环境污染，岂不知汽车尾气也污染啊！央视评论员多次评论：节日的禁放，其实是懒政的表现。一刀切，成为越来越淡的“年味”的重要推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鞭炮声的春节，少了一份传统的年味，让人们感到一丝失落。更让农村留守老人们感到失落的，还有如今过年，少了许多亲情的陪伴。他们渴望过年，渴望那份亲情的温暖，却也害怕过年，害怕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无人陪伴的孤独，现实很残酷。好在还有一大批堵在路上返乡过年的“我们”！ 我们应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年味，共同守护这份属于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 过年，除了家的味道，我是十分怀念家乡年味中那份浓厚的乡土文化氛围。与邻里相互拜跑年（清早挨家挨户上门拜年），传递着新年的祝福与喜悦，是邻里和谐相处的重要象征。对于我们老年人而言，这份年味，是自己心中永恒的坚守，是生命旅程中一抹最温暖的亮色。 没有年俗、没有仪式感，必然会少有年味。“而这些年俗和仪式感，正在被我们抛弃和背叛。你得问一下自己，曾经父辈们带着我们做过的那些仪式，你传承给孩子了吗？恰恰是我们自己背叛了这些仪式，没有了过年的信仰。”此言不虚！ 在我们的世界里，年味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是对过往岁月的深深怀念，是对未来最美好的期盼。 堵途的尽头有未来 世上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家回，有人等！ 城市的霓虹灯下，年味似乎变得朦胧而遥远。我们开始怀念，怀念那些被岁月尘封的传统，怀念那份属于家的温馨与甜蜜。于是，我们心中那份对年味的祈盼愈发强烈，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渴望，期待着它的回归与重生。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年味似乎渐渐淡去。城市的喧嚣掩盖了传统的韵味，忙碌的生活让我们忽略了那些曾经的美好。我们渴望在新的一年里，能够重拾那些被遗忘的传统，让家的味道、年的味道再次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而这一切，被我们简单地归纳为“乡愁”、“乡情”，是城里人很难感知的。 现今，我们的下一代，特别是年轻人对过年的心态最为复杂。一方面，他们渴望通过过年与家人团聚，享受亲情的温暖；另一方面，传统习俗的束缚和社会竞争的压力让他们对过年望而生畏。他们还面临着诸多现实的困境：求职难、买房难、成家难……很多人感到焦虑和窒息。传统习俗与现代生活的冲突，使他们对未来的“年”有些无所适从。 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大背景下，春节的传承与发展需要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平衡。 春节的回归不仅是传统习俗的回归，更是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回归。年味是一首细腻悠长的诗！我们还是寄希望于年轻的一代，因为，在浩浩荡荡的返乡大军中，我们看到了很多年轻人的身影。 传承中华民族过年这个传统习俗和文化，任重道远。 尾声：堵不住的情绪 我们用了7个小时走完了回老家的一半路程，进入湖北境内，跨省堵车继续。我们观察，路上车多是不争的事实，但一路上行车事故并不多见。返乡人行车都很谨慎。只是新手过多，服务区、高速入口处进入高速并道拥挤，才是我们此行堵车的重点。好在导航显示，我们回家的时间终于回到6个小时以内，但愿导航此次语言提示讲的是真话。 那样，我们将会迎着夕阳、晚霞走过汉宜公路，傍晚时分欣赏到华丽的潜江五星服务区，走进灯光璀璨的江汉油城，进入醉美水乡园林式的乡村老家。老家那桌飘着黄湾煨藕香、潜江豆皮香、粉燕肉蒸菜香、江汉卷切香、水乡炸鱼块炸藕夹香、荆楚鱼糕香、象征着团团圆圆的糯米圆子香等特色美食，以及江汉肥沃土地上生长的红菜苔、大白菜、野腊菜等绿色有机时蔬的老家年味盛宴，将在家人的深情地等候中，等待我们的到达，一起开启！ （2025年1月22日夜记于潜江红桥，2 6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