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明节，东哥回乡挂亲。一贯好面子、摆排场的东哥，肯定不会放过这次衣锦还乡的长脸的机会，他得在县里干部和乡里乡亲面前好好地显摆显摆。东哥虽然面相长得有些刁钻，一看就不像城里人，但回乡还是刁意打扮了一番。你看他，打扮得抻抻敨敨，头发油亮光滑（有人说，他的头发不知打了多少摩丝，光滑得蚊子都占不住，会滑落），身着黑色西装、白衬衣、红领带，脚穿刷得发亮的黄色皮鞋，套上白袜子，腋下夹着黑皮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向县政府。</p><p class="ql-block"> 在县政府院子门前，东哥被守门的门卫杨昌松（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在战争中脚被地雷炸断，安了假肢，转业后安置在县政府当门卫）拦下。</p><p class="ql-block"> 东哥对着门卫大声吼道：“老子是省政府来的，来找你们红脸县长（龙红远是天竹县长。因东哥讲话夹侗，把红远，说成了红脸。注：下同）。”</p><p class="ql-block"> 门卫礼貌地指着桌上的登记本说：“请你登记。”</p><p class="ql-block"> “你一个屄保安，你是哪样吸别（级别），也敢拦老子，拦什么拦。老子是省政府领导，处长，处长你知道吗，比你们县长官还大，来找红脸县长的，红脸县长赛不赛(在不在)？赶快叫你们红脸县长来接我。”东哥吼骂道。</p><p class="ql-block"> “请你先登记。”门卫还是很有礼貌地指着桌上的登记本说。</p><p class="ql-block">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东哥无法，只有乖乖地作了登记，才得进去。</p><p class="ql-block"> 事后，门卫杨昌松得意地对外吹嘘此事，说：“他妈的屄，骂老子‘屄保安’，他汪天东还不是个大头兵，还不是个饭店的‘屄保安’吗？充什么当官的，充什么处长！他是平地人，老子也是平地人，哪个的底细哪个不清楚？他妈的屄不认得老子，但老子认得他狗日的。摆什么谱，在老子面前摆谱，老子就是看不惯他摆谱，老子就是有意要拦他，叫他登记，他还不是乖乖的登记了！”</p><p class="ql-block"> 东哥进入县政府楼，在四楼县政府办，问一工作人员：“我是省政府的处长，找红脸县长，红脸县长赛不赛？”</p><p class="ql-block"> 工作人员回答：“红远县长下乡去了，路有点远，要晚上才能回来。”</p><p class="ql-block"> “红脸县长不赛呀。那罗飞令（罗辉运，县政府办副主任）赛不赛？”东哥问。</p><p class="ql-block"> “他也和红远县长下乡去了。”工作人员回答。</p><p class="ql-block"> 东哥想了想，说：“你跟红脸县长讲，省政府的汪处长来了，住在县城唯一的五星级的东方大酒店，叫他明天来见我。”说完，东哥扫兴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红远县长得知东哥来天竹后，第二天清早赶到东方大酒店请东哥吃早餐。</p><p class="ql-block"> 红远县长在东方大酒店一楼大厅，遇到同样从省城回来挂亲的省委办公厅秘书四处副处长杨仁六。两相见，都感到意外。红远县长热情客气地握着杨仁六的手说：“杨处长，你回老家，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也好来接待你。”</p><p class="ql-block"> “县长太客气了。你日理万机，我咋个敢打搅你。”杨仁六也客气地说：“想不到一大清早就在这里碰到你？”</p><p class="ql-block"> “是省政府的汪天东处长来了，我来陪他吃早餐。”红远县长解释说：“等下我们一块吃早餐吧。”</p><p class="ql-block"> “汪天东处长？也是天竹人吗？”杨仁六说：“不认识嘞！也没听说过。”</p><p class="ql-block"> “是平地人，省政府办公厅接待处处长。”红远县长十分不解地问：“怪卵了，省委办公厅的处长与省政府办公厅的处长老死不相往来吗？更何况你们都是老乡！”</p><p class="ql-block">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他。也没听说有个老乡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呀？何况是处长，接待处处长我们都很熟悉的呀，也不姓汪呀？”杨仁六有些迷惑地说。</p><p class="ql-block"> 正在这时，相隔几米远的电梯铃“当”地响了，电梯门打开，东哥等人走出电梯。</p><p class="ql-block"> 红远县长热情地快步迎上去，与东哥握手，说：“欢迎汪处长回乡指导工作。”并问：“就你一个人？县里还有熟悉的人吗？一起叫来，我们一起聚一聚？”</p><p class="ql-block"> “县里的人就不叫了，没必要。”东哥摆出官架子，摆摆手说：“昨天晚上，我们几个老同学吃夜宵的时候，听说省委办公厅杨仁六处长也回来挂亲了，我们是好朋友，又是老同学，我们好久没见了。要是他在，可以叫上他。”</p><p class="ql-block"> 红远县长与东哥边说话边向杨仁六这边走过来，并在杨仁六面前停下。其实，东哥与杨仁六二人以前没有见过面，并不认识，尽管近在咫尺，二人没有熟人之间见到时的那种表情，也没有互相打招呼。红远县长与东哥的谈话，杨仁六是听到了的。杨仁六心里在骂：哪卵屄上来的人，竟敢打着我的牌子在县长面前耍官威？</p><p class="ql-block"> 东哥催促红远县长：“你跟杨仁六处长打个电话吧，叫他过来吃早餐。”</p><p class="ql-block"> 红远县长尴尬地微笑着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杨仁六的后背，皮笑肉不笑地对东哥介绍说：“汪处长，这就是省委办公厅的杨仁六处长！”接着，又指着东哥，对杨仁六说：“这是省政府办公厅接待处汪天东处长。”</p><p class="ql-block"> 东哥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得无地自容。稍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对杨仁六说：“杨，杨处长，幸会、幸会、幸会，好久没见你了。论关系，我们还算是老同学呢！我们都在县城读书，你在一中，我在二中，都是一届的。你在省委工作，一直是我们老同学学习的榜样。”</p><p class="ql-block"> 杨仁六伸过手去与东哥握手，尴尬地问：“你是刚到省政府办公厅的吗？”</p><p class="ql-block"> “没有哟！我是省政府的老处长了。长期为领导服务，省长、副省长的吃住都是我安排的。”东哥十分自豪地解释说：“我从省武警总队办公室主任转业到省政府多年了，是省政府的老人了。”</p><p class="ql-block"> 杨仁六没有再理会东哥的解释，转过话题，对红远县长说：“一起吃早餐吧！”</p><p class="ql-block"> 接着，红远县长、杨仁六、东哥三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径直向餐厅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