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

非也

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

——致年前这场雪，也致七零后的我们

雪是北方冬季常见的景象，近些年却越发显得格外稀罕了。盼了一冬的雪终于在年前露面，气象台又说是人工增雪的努力。

我们总在感叹年味淡了，其实是我们的生活被注水了。这也不稀奇。就如我们小时候的棉衣，一般分薄厚两套，都是奶奶们纺的线，妈妈们织的布，再由手巧的嫂子们裁剪而成。一件衣服包含的不仅仅是物质寡丰和切身冷暖，更倾注更多的感情在里面，于是显得越发弥足珍贵。姐姐穿完弟弟穿，弟弟穿完妹妹穿。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穿完后，还要留给年龄相仿但略小外甥或者侄子穿。即便穿成破烂无法缝补了，也要拆做碎布来“刮布胳膊儿”作鞋子穿。现在不行了，没有了。首先是孩子少了，一家一两个孩子了不得。甚至还有丁克的，不结婚的。衣服也不再是手工制作的，而都是买现成了。只有金钱的付出而没任何感情的投入。而和以往比我们缺少的恰恰不是金钱。于是衣服旧了，扔；不喜欢了，换；不合身了，送。没有一丝丝感情上的违和感。所以新衣服对于我们也索然无味了。

　　再说吃。和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父母们总愿意把一年最好的东西保留下来，集中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吃。于是买买买，冰箱冰柜总要塞的满满的，大盆小罐的也要盛满食材放到后院的雪地里保鲜。整整一个正月甚至半个春天不用再采购了。以前勤俭劳作一年人们，只为这几日里敞开肚皮好好吃几顿。于是东家清，西家请，家家扶得醉人归。亲友间的礼品是个相互流通的信物而已，大多数只是流通并不真正的吃掉用掉。大姨家拿来的送给三叔家，外甥送来的一般比较贵重，要留到初二去丈人家用。有时候果品绕一圈，莫名的还会回来，但谁也不点破，都再参与并传承着这套礼节。明知欺人也要自欺，因为家家经济条件都难以承担起整个的年礼走遍所有亲友。吃饭亦是。中午去你家晚上到我家，村干部和泥瓦匠木匠们尤受待见，一般从进腊月开始吃到出正月。家里平时的碗筷桌椅不足以应付了，于是左邻右舍的借，以至于看见家具物件便知道是从谁家借来的了。比如当时印象比较深的有套印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图案的碗，便是对门二哥家的。别问问是咋记住的，因为里面有只碗豁了沿子，曾经把我嘴啦流血过。轮流坐庄请吃已成为历史，家族间，亲友间每年聚一次，找家饭店。或是轮流做东或是AA，减少了繁文缛节也减淡了年味。没有了自家煎炒烹炸展示厨艺的舞台，也没了东家借桌子西甲借凳子的尬差。七零后的我们，从有自行车高便承担起春节拜年走亲戚的重任，刚会“掏腿”，还够不着脚蹬子。直到现在还在是主力，最后一批主力。因为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已经不习惯接差了，儿女们更是没这个意识，求央不动。虽然交通工具从自行车换成了汽车，礼品从李家峪的点心贯头山的酒换成了三只松鼠六个核桃，我们一直是主力，最后一批主力。我们七零后就是一群拿着长矛的唐吉诃德。

　　再说住。春节拜年姥姥家是必住的。姐姐们也要住，妈妈也住。我更是要住上多半个正月的，有时直到开学前一天。那时候房子很窄很小，但很温馨。和表兄表姐们挤在一个大炕上，抢着被子，说着瞎话就睡着了。

姥姥是小脚，行动不方便。但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每天晚上踮着小脚都会给我们准备一些吃食，比如每人冲碗麦乳精，每人分一块她认为最好的点心。这些吃食都挂放在屋梁上的一个大笼子里面。那个笼子有年头了，乌油锃亮的。其实姥姥家不远，七八里地，现在就是两脚油门的事。高中后就很少去姥姥家住了，最近一次还是前年老舅的离世，现在每家都宽敞了，或是自建的或是买的商品房，面积都大以前数倍甚至十数倍了，但少有亲友投住了。我家四百多平，外甥带媳妇回来却住了最近的快捷酒店。

　　最后说行。赶驴车串亲戚的五舅早已作古，驴车也不会再来了，文明城的创建即便加了粪篼也不让驴进城了。现在的驴要是再进城只能进驴肉馆了。我们也早告别了“掏腿”骑自行车的年代，电动车，三轮车，汽车，公交也很方便，二路车终点再走十分钟。然而亲戚间来往却稀疏了，就像红灯记里说的，没有大事不登门。

衣食住行，节奏的变快，物质的丰盈，势必减弱了感情的空间。于是人们每天看似碌碌忙着，实际上忘记了享受生活。为了生活而不享受生活，生活便是生存了。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到哪去，

天不下雪，人可以增雪。人没了感情，天是否可以增呢？

总之，年要来了，雪也来了。雪是冬天该有的样子，年也是我们生命中该有的情怀。

今日下雪，炖肉炸千备年之余信笔。致敬这场雪，也致敬两天后就要年过半百的我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