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滋味,少年至花甲

仁清 Rankin 上海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烟墩村,我的根之所在,它位于南京郊区的一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那个年代,多生育,被视为一种能力,多子女的家庭被誉为光荣之家,我的父母如法炮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家里前面连着三个是女孩,后面三个是男孩,我是最小的孩子,爸妈给我们姊妹六个起的乳名,叫起来倒是干脆利落。“大丫头、八英子、小三子、大侉子、小侉子、小清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贱名好养活,这曾是农村的一种风俗,并非是侮辱,而是父母能给予我们的最大的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我们这个年龄段人的乳名,除了父母和自己,还能有几个人记得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我的记忆里,这是独有的密码,能唤起美好,也能唤起曾经的苦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家中的老巴子,最不安分守己,老是找机会往外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记得六岁的时候,我与村里的玩伴叫小六子,偷偷跑去下蜀火车站,伺机爬火车去大上海,但在行动的那一刻,我们胆怯了,仓惶地逃了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岁以前,几间瓦房的家,于我而言,就是全部;那时,烟墩村,宛如我的整个宇宙,稻谷场是我纵情探索、欢乐成长的乐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每一个角落,充满着温暖与安然,仿佛清晨透过窗帘的缕缕阳光,在这温馨的春光中,我肆意释放着童真,就如“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童年的欢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也好像午后,在小院里肆意奔跑的欢笑,“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那欢快的身影诠释着自由与无邪;犹如夜晚在父母怀抱中甜甜入梦的温馨,家的怀抱是我最安心的归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七岁时,我的入学仪式,犹如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就在本村的徐家祠堂,佐老师,是我的启蒙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来,我又被集中到前河小学,再后来,升学到了红旗中学;白天,我在学校里度过充实的时光,知识的海洋令我沉迷,小伙伴们的陪伴让我欢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晚上归家,家,便是那柔和温馨的灯光,是美味诱人的饭菜,满足了小小的味蕾,家的味道,让我心满意足;父母饱含关切的问候,温暖了稚嫩的心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关切之中蕴含着无尽的爱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六岁,我开始住校,镇上唯一的高中;家,是周末的渴望。平日住校的我,在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余,满心期盼着周末的来临;周末的家,化作了我放松身心、汲取力量的温馨驿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家,那是能够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舒适床铺,“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睡梦中,舒缓着压力,是能够暂时抛开繁重课业享受片刻宁静的自由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九岁至二十二岁,我远赴外地读大学,家,仅存于暑假与寒假。在异乡求学或者奋力打拼的岁月里,春节过年团圆,成为了我一年当中最为渴盼的时刻,是我哪怕长途跋涉也定要奔赴的温暖之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拥挤的车站、漫长的路途,都无法阻挡我归家的脚步。“独在异乡为异客”,佳节时分对家的思念愈发浓厚,故乡的家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十二岁以后呢?大学毕业,政府分配我在南京,化工部的一家国企上班,我不满足,唯恐抓不住时代的机遇,于是先后辗转苏州、上海,沾了一波波外资在华企业的红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时候,家,成为了电话里父母那熟悉的声线,幻化成了一张张亲切的笑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家,可能是偶尔在身心疲惫时脑海中闪现的温暖回忆,是遭遇挫折时心底深处的力量源泉,如同“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家,给予我坚韧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或许,烟墩村,我的诞生地,家,演变成了一种遥远却永远萦绕心畔的牵挂,无论行至何方,内心都始终妥帖珍藏着的那个永恒的归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哪怕在陌生的城市里,独自奋力闯荡,家,也是我心中最为轻柔、最为不可触碰的角落,静静地等候着我在适宜的时候归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岁月悠悠,渐入初秋;时有孤独,偶尔无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这时候,要妈妈喊你一声乳名“小清子”,那已经是一种奢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若你安好便是晴天,三位姐姐健在,大哥属牛六十六岁,一位军界退役干部;老二属兔,还要为不争气的儿子打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我,年近花甲,早就马方南山,刀枪入库;家,又意味着什么呢?或许是岁月长河中永不褪色的记忆画卷,每一笔每一划都承载着无尽的深情,是回忆往昔时那一抹会心的微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过往的种种,在家的温暖中都化为了淡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而家是那让沙鸥停歇的温暖岸滩;是历经沧桑后对亲情更深的感悟,是明白了生命真谛后的那份从容与淡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许多年前,我正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站在烟墩村路口,为了心中那未知的梦想,我毅然挥挥手,别了我的烟墩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路上,曲折辗转,马不停蹄;在漫长的旅途中,我曾无数次迷茫,不知人生何处是归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时的家,不再是具体的几间房屋和亲人的相聚,而是一种融入血脉的情感纽带,是灵魂深处永恒的归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无论我走得多远,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家的回味,成为我生命中最笃定的依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