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我的老宅——兴盛街1号</i></b></p> <p class="ql-block"> 农历腊月廿六是父亲的诞辰日,算起来与五四运动同龄的父亲如果还健在的话,今年应该是106岁了。除夕去墓地祭祀故人,是当地一种约定俗成的风俗。因为父亲的生辰临近除夕,我们就选择了稍先于除夕的廿六去墓地,连同葬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及宗祠里的先人们一并祭奠。</p><p class="ql-block">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虽非长年背井离乡的游子,从县城到老家也只是几十公里之遥,但与家乡的故旧却是素无音信往来,只是每年的清明、元宵和除夕三个节气,去祖上的墓地,掬上一束鲜花,烧上一堆纸钱,来去匆匆,聚散依依。</p><p class="ql-block"> 为了今天的祭祀,大姐昨天特地从南京赶了回来。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早春三月的清晨,我沿着生产队大田的田埂,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路边青草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嫩绿的麦苗将原野覆盖得严严实实,宛若一块偌大的地毯;油菜花开了,漫地遍野的一片,远远看去像极了涌动的海洋,微风拂过,荡起一层层鹅黄色的涟漪……真的是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老话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老宅的房屋衰败落寞,今已斑驳不堪,残垣似老叟之躯,难再挺立于风。叫人好生悲戚,不禁叹曰:繁华怎就这般作了土?</i></b></p> <p class="ql-block"> 吃过早中饭,去了父母的公墓,我们姐弟四人驱车赶往30多公里外的老家——八大家。畸岖寻古隧,衰草隐寒原。沿着凹凸不平、泥辙纵横的小道向着一片墓地走去,远远看到一众人站立在墓地旁聊天,想必是扫墓者碰上了熟人谈兴正浓。走到近前,与众人对视片刻,有人认出了我,叫出我的名字,我却依然不知对面何人?</p><p class="ql-block"> “我是王三。”等到他自报家门后,我才恍然想起他曾是我的邻居。</p><p class="ql-block"> “他是我哥宝仁。”王三转向一位老者,继续向我介绍。</p><p class="ql-block"> 定睛细看,可不是当年高我一届的校友——王宝仁。宝仁一家是从泰州迁徙到我们这里安家的,王父是一位老干部,听口音是北方人,在职时据说是一家部队疗养院的院长,我们这里的人都管他叫王院长。王母则是本地姑娘,早年参军后与王院长缔结姻缘,退休后一起回家乡安度晚年。宝仁一家虽与我邻居,却是地地道道吃商品粮的定量户口,所以毕业后不久就招工去了盐城肉联厂。看着宝仁满脸沧桑,一口稀疏发黑的牙齿,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位当初驰骋在篮球场上、校篮球队的主力后位。</p><p class="ql-block"> 宝仁慨叹:“50多年未见面了。”是啊,他是72年招的工,我是72年底当的兵,自此远别离,各在天一方,要不是因为祭祀他的父母,也许我们此生再难见面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曾经的桥南街,九州通衢、车水马龙,每天的客运班车必经之途。六十年代初,客运车通车典礼上,第一辆背着煤气包的大客车,就是经过这条路驶入八大家的。</i></b></p> <p class="ql-block"> 回程途中,路经我家老宅时,我提议下车拍几张照片留着纪念。原先敞开的院子加了一道围墙,不锈钢大门铁将军把门,主人不在家,我只得在门外拍了几张,正待离去,只听得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房主老石夫妇迎了出来,见是我们,赶紧打开门邀我们进屋。我的两间朝南向的堂屋和一间相对的厨房依旧如故,原先的一幢小楼却是全部进行了翻修。</p><p class="ql-block"> 老石的一双儿女都很优秀,女儿在德国的西门子公司工作,每年由于与国内的业务联系,或有一两次回国探亲的机会,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工作,已娶妻生子。看着老石幸福满满的神情,听他说:“儿子要我卖掉家里的房子,去城里与他们生活,我才不干呢。去哪都不如在自家的老宅活的舒坦、自在。”老石的话,让我不禁升起一丝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田园生活的向往,对梦里故乡的依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i>家乡的母亲河——战备河,是条人工河,开挖在那个“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年代,故名曰:“战备河”。河上之桥“战备河桥”我上中学时的必经之桥,当年的桥面只有四块水泥预制板,没有栏杆扶手。如今的战备河已断航,没有了轮船、机帆船穿梭往来的喧嚣,新建的木质步行栈道,也鲜见锻炼者的身影。</i></b></p> <p class="ql-block"> 疾驰在回家的路上,我在心里暗暗默念:我还会回来的,只要一息尚存。不只为与我一样慢慢老去的老宅,不为那记忆里的一草一木,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更为了深埋于荒塚里的祖父母和家人们,他们昔日的一颦一笑、一顾一盼,都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永远也不会褪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