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树

大观建州 吴传剑

历史背景

建瓯城北主城有条东西走向的巷子叫铁井栏。巷子之东口接上南北走向的胜利路。胜利路之东侧有棵古樟树——准确说，还有棵紧缠着的榕树。

情深义重，樟榕合抱。悠然岁月，同频共生。

榕树倾情福州，樟树偏爱建瓯。

2013年出版的《建瓯古树名木》记，这棵樟树的树龄555年。至2025年，567年。往回溯，为1458年种植。这一年，为明英宗天顺二年。

斯树所在，昔建宁府府学。

响亮大气，建瓯古称建州。北宋宝元年间（1038-1039）诏建州立学，至庆历四年（1044）正式开学，是为建州州学，创于主城东南赵氏坊通仙门内（今第三中学西侧）。南宋绍兴三十二年（1162）州升府，随之州学改称府学（州学、府学，相当于现今南平一中）。明永乐元年（1403）迁至主城东北中和坊，即今仓长路163号建瓯孔庙周围——仓长路、青云路、胜利路——地段。总体布局东庙西学，即按县学府学内附设文庙之规制，文庙建于东侧，学宫建于西侧。

也就是说，今建瓯文庙，乃昔建宁府学之学庙。迄今依然茂盛的那棵樟树，立于府学学宫之西侧——校园里的树。

建瓯是全国18个“千名进士县”之一，考中进士近1200人——建宁府学走出了很多进士——府学内有棵樟榕缠绵的树：这样的背景这样的情境，萌动，生发，故事一呼即出。

新编故事

明代天顺年间，福州人孔福的父亲供职于建宁府，他随父寓居建州，就读于建宁府学。

一天，孔福在建溪滨眺望岸那边云际山风景，不慎坠入溪中深潭里。他不习水性，大呼救命。幸好同在府学就读的朱建路过，听到呼声，飞快跑来跳进潭中，凭着过硬的水上功夫，把孔福救上了岸。

朱建是建州人，与孔福意气相投，原本就是同窗好友。逃过一劫的孔福甚为感激，提出结为异姓兄弟，朱建欣然叫好。巧的是，两人竟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生。谁为兄谁为弟？都说来个锤子剪刀布，谁赢谁先选。布盖住锤子。朱建赢选了弟，孔福自然就为兄长了。

别出心裁，结拜仪式商定在府学文庙里举行。点上香烛，在圣人塑像前起誓，接着一一拜过，末了兄弟互拜。

恰青春正茂意气风发，兄弟俩嚷嚷着第一次赴考非考中进士不可。怎奈事与愿违，参加在福州开考的乡试，就败下阵来。为此，两人回到建州，沉闷了好些时日。

这天，孔福喜眉喜眼，说天亮边做了个美梦。朱建说在天亮边也做了个美梦。朱建正想细说，孔福兴起手示打住，说隔开来各自将梦之大概写在纸上。写好凑近展开同为：“孔子和朱子吩咐在府学种上一棵樟树一棵榕树，两年后定当考中进士。”

同样的时段做同样的梦？两人先是对视，瞪大眼睛，都道太玄了太玄了，继而哈哈大笑。

坐下来各自复述，梦境这样：月朗风清。孔福和朱建走进府学孔庙，瞧见孔子和朱子在闲聊，觉得有趣，凑近听。圣人招呼后生就着灵芝制成的椅子坐下，问了后生学业。后生倾诉科场失意之苦。孔子说，你们在府学里种上一棵樟树，紧挨着再种上一棵榕树，两年后一准考上进士。后生惊愕。朱子叮嘱，种上后记得常浇水。后生喏喏。后生起身作揖，连道谢谢圣人指点。圣人笑声爽朗。后生醒了，天亮了。

照梦中圣人所嘱，孔福和朱建在府学西边一块空地种上一棵樟树，紧挨着又种上一棵榕树。

得梦之激励，接下来的光景里，兄弟俩愈发勤奋刻苦。两年后果真如愿，一同金榜题名。后来兄弟俩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工部，都当上尚书。

寒来暑往，岁月流逝。

孔福和朱建种下的樟树和榕树偎着缠着，直长直大，根深叶茂，蓊蓊郁郁。

孔福和朱建的历练渐成美谈。

美谈如酿，渐谈渐稠。

一个名福，一个名建；福州城爱种榕树，建州城爱种樟树。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建人把这两棵合生树唤作“福建树”。

后来坊间盛传，说不时有人瞧见“福建树”下孔福和朱建依然生员模样端坐着在读书。还说运气好的人凝注“福建树”，看久了，偌大的树干会现出穿官服戴官帽孔福和朱建的身影。

传说玄乎。玄乎里，神容易登场。于是，坊间又传，说是孔福和朱建卒后，一同化成了树神。

有神常驻，便有拜谒。于是，不时有人来到“福建树”下礼拜祈福，祈求学业有成，祈求官运亨通，祈求诸事如愿，祈求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