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四合院 那段旧时光(三)

栋子的时光

<p class="ql-block">文字:栋子</p><p class="ql-block">背景音乐:栋子</p><p class="ql-block">图片:栋子&网络</p> <p class="ql-block">  回忆起在周家大院的日子,那几年着实任性。当年的民勤街幼儿园距离我们院门不过三四百米,家里给我报了名,交了学费。我去了一两次后,发现幼儿园里有纪律约束,很多事不能随心所欲,哪有在自家院子里自在痛快。于是,我便哭着闹着不肯再去幼儿园,再加上众多奶奶姑姑们在一旁顺毛捋地哄着:“哎呀,娃不想去就不去了,看把娃哭得恓惶的……” 家里无奈,只好任由我在院子里撒野。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童年时光。不用学习,肆意玩耍,毫无烦恼。如今长大了,我们心心念念的 “云卷云舒、闲庭信步;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 的理想生活状态,原来童年时就早已体验过,只是那时毫无察觉。只有在失去后,才懂得它的珍贵。或许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个小孩一般不出院子,许多欢乐的活动都围绕着小花园展开。小花园其实就是一块普通的地,周围用红砖精心围了起来。园子里面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喇叭花、大理花、芍药、月季、非洲菊、向日葵等,五彩斑斓,争奇斗艳。还有那神秘的大烟花,给花园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花园旁边,苹果树和梨树亭亭而立,一副葡萄架子爬满了翠绿的藤蔓。葡萄架下,有一个硕大的石头鱼缸,缸里似乎不记得有鱼,倒是有一尊假山静静地立在水中央,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大清早,经过一夜休眠的喇叭花又重新绽放,紫色和玫色的花朵娇艳欲滴。我们三个小伙伴会兴致勃勃地摘下一朵喇叭花,从根部小心地把花籽拔出,这时花籽就会被一束花蕊连接着倒垂下来。然后,我们用舌头湿润喇叭花的花瓣后,再把它粘在各自的脑门上,开始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比谁的喇叭花能在脑门上停留更多的时间而不掉下来。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挑战。到了艳阳高照的中午,金黄色的非洲菊最是招蜂引蝶。蝴蝶轻盈美丽,我们总是抓不到,但我们会准确地辨别哪些是会蜇人的蜜蜂,哪些是不带刺的所谓 “屎蜂”。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或许是因为在厕所里也能见到这种蜂吧。练习次数多了,我们会捉到这种 “屎蜂”,并用一段细细的缝衣线将它的一条后腿系住,然后拿住线头的另一端。这样,小蜜蜂在前边飞,我们在后边跟着,比赛谁的蜜蜂飞得更远。同样更高级的是用细线绑了蜻蜓的尾巴再让它飞起来,但蜻蜓我们是抓不到的,那是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偶尔给我们的意外惊喜。每当得到一只绑着细线的蜻蜓,我们都会兴奋不已,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p> <p class="ql-block">  我们常常在苹果树下的某个角落,模仿着哥哥们的举动,挖一个小坑,找来碎玻璃片盖在上面,再用土掩埋好。等到夕阳西下,便满心期待地扫去玻璃片上的土层,观察水珠的多少,试图以此推测明日的天气。那时候的我们,对这种充满神秘色彩的 “占卜” 方式充满了好奇与兴奋。长大后,从家人们的回忆中得知,那个小花园着实没少被我 “折腾”。小时候,吃饭于我而言是件极其头疼的事。小脚的奶奶总是手捧着搪瓷碗,紧紧跟在我身后,而我却只顾着在花园周围跑来跑去。偶尔停下来吃一口饭,便又立刻跑开。当看到花园里那株长得最高、开得最艳的大丽花时,我便执拗地非要用棍子把它打下来,不答应就不肯好好吃饭。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儿时的糗事确实让我有些懊悔。最初的童年时光就这样在四合院中任性地度过,错过了最初的启蒙教育,也错失了与更多小伙伴共同成长的快乐。然而,令人纳闷的是,曾经那个不学无术、任性蛮横的我,长大后却变得出乎意料的乖巧听话。我第一批戴上了鲜艳的红领巾,年年荣获三好学生,还当上了大队委里的中队长。更让人惊喜的是,我竟然以全市第四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当时最好的中学 -- 兰州市第一中学。这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人的可塑性是如此之强。或许正如人们所说,每个孩子都是一朵花,只是开花的时期不同而已。</p> <p class="ql-block">  周家煤场子”这所老院子的回忆太多,想起来就好像眼前有一架老旧的留影机,穿过时光,透过岁月,一幅幅、一帧帧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老辈们经常骄傲地回忆起那曾经属于他们的辉煌。在那个年代,我们院子经常被评选为优秀院落,模范院落等等,也少不了组织我们街道甚至其他街道的人员来参观。我对此一点都没有记忆,但通过长辈们的言谈,结合手头不少那时候家里的照片,似乎可以依稀的拼出一个当时的画面:院子上下男女老少齐动员,奶奶,姑奶奶等一众小脚老太太,端着盛有碱水的各种盆子,窗台、窗户、门槛、扶手,认真擦拭,一个都不放过。年轻人们登高爬低的一通忙乎。地不知被扫了多少遍,之后净水泼道,黑油油的砖地经过水浸之后散发出好闻的、清新的砖块味,家家户户门口的杂物都摆放的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炉子上座着的烧水壶、墙角立着的铁锨都经过烧败的球擦洗的锃明发亮。走进院子,顺着中轴线望去,院子中央鲜花盛开,蝶飞蜂舞,一抹浓绿的葡萄架下挂着沉甸甸的紫色的葡萄。苹果树、梨树也结了果子,随着轻风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一朵朵喇叭花绕着搭好的架子向上攀沿,爬到房顶上缠绕着,向日葵已经高出一个人头,花盘的瓜子粒粒饱满,沉甸甸的让他抬不起头来。小脚奶奶们笑盈盈的跟前跑后,介绍着我们周家大院的经验。整个院落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尤其是那个黄底红字的“革命军属”牌匾更显得高大挺拔,让前来参观的人纷纷表示叹服。书写至此,顿笔细思,那时候一家人为什么这样做,很大程度上还是时代的产物,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成份不好的家庭,只有好好的表现,才能得以安稳度日。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老辈们所讲,院子里其实还有一眼枯井,特殊时期,一些不安全的东西,比如花瓶、字画,甚至有金条,都被破坏丢到里面去以求平安。</p> <p class="ql-block">  一旦回忆的闸门开启,过往的岁月便如汹涌的潮水般争先恐后、蜂拥而至,势如奔腾之水,难以停歇。暂且收拢回忆,来讲讲这一落院子的结局吧。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大规模的城市改造浪潮中,官园的四合院纷纷被拆除,自然也包括这所承载着我无数回忆的四合院。这十几间房子、几百平米的周家大院就这样被变卖拆除了,所售之价也并不高。犹记得电视里刚开始播放《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家里的一位伯伯来到我家,劝说父亲同意变卖院子。他对我说:“栋栋子,民勤街的院子卖了好啊,卖了钱,就可以看彩电了。” 那时我们已搬出四合院,在部队大院生活。我曾在院子里一位级别较高的冯奶奶家看过一次彩色电视播放的《射雕英雄传》,开场那一幅橘红色夕阳下郭靖弯弓射大雕的画面,对于当时的我而言,简直震撼至极。那时的我心心念念想着早点卖掉房子换彩电,如今想来,既心痛又觉得荒唐。有一次,我带着妻子专门前往民勤街,试图寻找那随时间流逝的岁月,然而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捕捉不到任何记忆的片段。时间就像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之手,在你毫无察觉之际、恍惚之间,悄然推动着物转星移,自此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每每回忆起这段时光,四合院宛如一幅宁静而古朴的水墨画,静静地铺展在时光的画布之上……</p><p class="ql-block"> 2024.7.2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