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四合院 那段旧时光（二）

栋子的时光

文字：栋子

背景音乐：栋子

图片：栋子&网络

　　家里的四合院是个二进院落，前院好像是有三、四间房，住着一户我们称呼“李主任”的人家，这是“周家煤场子”里唯一不姓周，且和我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一户人家。儿时不懂，长大后才明白，女主人是街道居委会主任。在那个特殊年代，他们的身份与我们家的成分交织，“鸠占鹊巢” 似乎也成了必然和自然6。后院大概有10多间房，全是我们周家人。爷爷奶奶一家，尕爷尕奶一家（尕在兰州方言里是小、排行末的意思），姑奶奶一家，我们家还有大大一家（大大在兰州方言里是大伯的称呼），三爹一家。除爷爷奶奶住上房，大大、三爹和我们这些晚辈分住东西厢房，院子里充满生活气息。一大家人在这方天地里，共同经历着时代的风雨，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那座四合院，见证了我们大家庭的兴衰与变迁，成为心中永远的眷恋。

　　院子的结构布局算是中规中矩的传统四合院，主要有宅门、下堂屋、厢房、上堂屋、院落五部分。宅门古朴，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走进院子，北面是上房，典型的老一辈所居住的房子。上房中间两大间为正房，比下房略高一些，上下房为两流水出檐房屋。等级辈份是很严格的。上房台子也宽敞，一溜色一米多长，一尺多宽的青石板铺成。整个院子青砖铺地，但在台沿下留有三角形的种花草的格子，下雨天雨水淌下来正好浇花。兰州四合院独具特色，后墙与山墙坚实，前面全是木装修。那正方形棋盘格大木窗，几乎占了一面墙的五分之三，让人印象深刻。

　　院落中间红砖围成的简易花园里，梨树、苹果树、葡萄架、大鱼缸、假山错落有致。房门前的砖地与屋檐相互呼应，雨雪天也能安全行走。家家户户窗台上的盆栽，藤蔓缠绕，从这家到那家，仿佛编织着亲人间的情谊。奶奶的上房前搭着架子，让藤蔓尽情舒展。在这个院子里，时光缓缓流淌，漂亮的毛毛虫、织大网的蜘蛛和白粉蝶，是我们儿时的玩伴，我们常常对着它们发呆、嬉戏。

　　几十年后，我带妻子去兰州青城古镇的 “罗家大院” 游览。当踏入院子的那一刻，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里的一窗一榄、一门一院，都与自家四合院那般相似，仿佛时光倒流，我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欢乐与温暖的童年院落，那些美好的日子再次浮现在眼前，让我久久不能忘怀。那座四合院，不仅是一处居所，更是心灵深处永远的港湾。

　　我大概五岁之前的日子都是在这个院子里打发的，对院子的印象，一半源于儿时模模糊糊的记忆，一半来自后来家人亲戚的闲聊。那时院子里常住的小孩有三个，我是大奶奶的孙子，还有尕奶奶的孙子 “钢钢” 和姑奶奶的孙子 “继军”。我们三个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清晰地记得夏天院子里的情景，清晨屋檐下的小鸟叽叽喳喳，一会儿在院子里飞翔，一会儿又在晾衣绳上荡秋千。

　　我们几个孩子总是睡到自然醒，吃了早点才从各自家里出来，然后一整天就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玩耍。至于那时候早点都吃些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可有两样早点至今印象深刻。一是 “奶子泡馍馍”，也就是牛奶泡馒头。兰州方言里称牛奶为 “奶子”，馍馍就是馒头。那牛奶加了白砂糖，入口即化，口口香浓。但这样的早餐并非天天都有，一方面家里要考虑开销，另一方面在 70 年代初期，牛奶的供应是有限量的。

　　我的牛奶都是由我的两个哥哥--大伯家的两个孩子专人负责的。这两个哥哥每天放学后，就去街道的牛奶点给我排队打牛奶，等那个摇铃铛的老汉吆喝着把瓶中的牛奶送到他们手中，然后回家交给奶奶。现在每每回想起这些事，我甚是感动，所以长大成了医生的我，每当两个哥哥有需相助时，我总是全力以赴，竭尽所能。那么没有牛奶的那一天早上吃什么呢？我记得总有开水泡馍馍。有一次尕哥带着我去打牛奶，出院门右转，经过一个水站，再穿过一个小街道，就到了打牛奶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等候了。不一会儿，巷子尽头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并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打--奶--子”，只见一个老头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架着一个高高的桶子，是那种金属的亮白色，不是铝制的就是镔铁桶。他稳稳地在人群前停下来，把手中的铜铃铛放入后座搭着的搭链口袋里，又从另一侧口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瓶，以此为标准给我们分装牛奶。老爷子动作非常熟练，牛奶从大桶底部一个明晃晃的小铜龙头里流出来，他则麻利地通过玻璃瓶分装到我们各自带来的盛器中，嘴里念叨着“一个”、“半个”，一个就是指一瓶牛奶的意思。等这一波人都打完牛奶，他就一甩腿跨上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也随之飘远而去。要说那时候牛奶的品质可真好，也不知道有没有现在的巴氏消毒法？反正第二天早晨，牛奶是要在火上加热滚开后才喝的，奶奶总是将那一层厚厚的奶皮子先给我吃，说是有营养，但不争气的我，瘦几麻杆的始终对不起家人的关爱。（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