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睡

江南雨

<p class="ql-block">  豌豆公主被隔着九层被子下的豌豆咯的生痛,那是因为她是公主的命。我是农家孩子,褥子下面垫着稻草,就是一个幸福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待体会豌豆公主的痛,已是青少年了。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期,相邻的湖北,大量收购木材,许多人冒着被拦截的风险,从江西的山里贩卖木材到湖北。住在山里的我,为了赚取那点差价,也加入了贩树的行列。贩树需要夜半出发,穿越山外几个村庄,天亮前翻越一座大山,抵近湖北才能消除被拦截的风险。我扛着与自己体重不相上下的圆木,到达半山腰,已是凌晨三、四点,负重走过十几里的山路,疲倦到了极点,顾不了任何别的,躺在稍平点的路旁闭眼就要睡去,可地是冰冷的,寒气袭来,立马又被冻醒,饥渴都被沉沉的睡意淹没,唯独寒冷抗不住,睡的刹那被冻醒,醒了又被困倦带进睡眠状态。如此反复,这是记忆中最煎熬的睡眠。但也是之后的财富,那以后无论睡哪里,住什么样的环境,都不在话下了。</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睡过一尺三寸宽的统铺,睡过八人一室的学生宿舍,一切都那么幸福,那么幸运,并在这些地方圆就了走出大山的梦想。走上工作岗位后,单人间变成了简单的新婚房,小家庭,与多数人一样,过着简朴的生活。只是一段时间里工作的对象是病人,睡觉不敢踏实,稍有响动,就会担心病人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是不是有新病人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这样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一二年,随改革的浪潮兴起,医院实现承包责任制,分业务组、行政后勤组、药品组担责,我承包了药品组。脱离了医疗岗位后,经常东南西北到处跑。那时,</span>坐火车不怕没座位,行李袋中带上几张报纸,上车后往座位下一垫,钻进去,一段里程就过去了。尽管火车行驶的各种嘈杂声,让人睡不深入,睡不安稳,但不冷不饿不渴不累,已然不错了。八、九十年代的交通就那样的状况,坐车挤,车厢通道有间隙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有人出趟差觉得多么艰辛,我是浑然不觉,还为坐车能拿到座票车价百分之七十的补助,很是开心。京广线是这样,再往北坐车就不那么紧张了,能买到有座票,甚至还能偶尔补到卧铺,能有卧铺美美睡上一觉,没有补助,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二千年后,席梦思走进了寻常百姓家,不少人有了公主、王爷一样的生活,单位的小车换了又换,先富起来的,开始有了私家车,房子、家具也是一换再换,可再好的条件还是难以满足不断增长的欲求,人睡在柔软的席梦思,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却是越来越多。在婚姻的麻木、疼痛里,有人开始挣扎,试图能找到一种让心灵平静舒坦的解药。“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便是许多中年人生活的写照。我也曾在错误的路上一错再错,东奔西突,中年的人生,噩梦连连,很难睡上一个安稳觉。</p><p class="ql-block"> 糊里糊涂就过了不惑之年,却依然糊里糊涂地向前走着。也许是老天爷怜悯,忽然有一天,有人携着我,突然走出了中年人的泥潭,一种“如今迈步从头越”的新生感激发着我,我们怀揣着共同的梦想,一步一步,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没有了精神压抑,天是蓝的,水是绿的,花儿含着笑,草也含着情。没有猜忌,与人来往相处,尽可自然大方,无论男女,说得特别点,同女闺蜜一块旅行,不方便时甚至同住一个房间,也不会出现不快。那种信任,只会让人更加自律,更加珍惜。这样又多了些记忆很深的睡法,双层铺,我睡上铺,女同学睡下铺;我睡飘窗,女同学睡床上;二女同学挤一张床,我独睡一床等等经历。</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不觉就到了桑槐暮年。世界变化很快,高速高铁,网络智能,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节奏变快,却是越来越恬静舒适。费神费力的,都被绕开。<span style="font-size:18px;">缓过生活压力,可以到</span>外面寻一分浪漫和精采,住一住草原的蒙古包,住一住新疆的小木屋,住一住海南的海景房,住一住繁华的大都市,也住一住乡间老家的新房子,谁都可以成为生活中的豌豆公主、白马王子。</p><p class="ql-block"> 从艰难中走来,在幸福中徜徉,到了这会儿,就算睡着了再不睁眼,也已不妄到这世间来过一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