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火火过大年

亦可

《红红火火过大年》

文‖亦可

　　年少时，记忆中的过年，往往是从杀年猪、贴春联等时候开始。

在改革开放初期，也是在分田到户之初，在村子里头，谁家要想养得一头相对膘肥体壮的大猪，总得花上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因为，在那个年代，物资相对匮乏，人们温暖问题才初步解决，生活条件很困难。若是谁家当年养得大猪后，又计划杀猪过年的，那将是一件幸福快乐的大事情，信息很快便在村里头传播开来。

大约在1985年，那个时候，村屯里没有开办幼儿园，我自己也还未入读小学。记得家中老妈养了一头猪，是那种黑背部、白肚皮的猪。它走起路来，肥大的屁股左右摆动着，用现代人的话语来讲，那样子好销魂哦！但是，那种猪是啥品种来的？曾经听老人家说过，但至今早已忘记了。只知道它的长相，类似于现在的杜东猪吧。它都是在饱食之后，便倒头睡在自家门槛前踏脚石旁。当需进出家门时，任由你从它身上跨过去，从不影响到它仍持续在呼呼大睡。这种猪，即使养了一年时间，它也就长到百把斤吧。它属于那种“五短身材”类型，那翩翩大肚子总是拖到地面上。

那时候，屯里面没有专门杀猪的师傅即屠夫，也没几个人能熟练地使用杀猪大刀来一刀将猪杀死，屯里也少有这种刀具。毕竟，在日常生活中，它能派用场的机会少之有之。在那个年代，能养得几头猪并留着至少一头下来在逢年过节时屠宰的人家，也没有几户。
欲快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就如那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话语中说的那样，事前准备充分，才能“磨刀霍霍向猪羊”。当东方破晓，天色泛白，寒假归来的孩子们，正享受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还在酣睡做梦之时，在烧开一大铁锅滚烫水后，家主提前亲口邀请来的几个青壮年赶忙搭把手，准备一起杀猪。而女主人则生火煮一锅粥，同时负责到村边外的山谷底里的泉水眼处去挑几担水回来，要把自家的用水泥浆灌制的大水缸里注满水，以备用。
　　杀猪的过程，则是紧张而又激动的时刻。在这之前，得准备至少一把尖头杀猪刀、几把菜刀、一条横条长凳、一张矮腿四方桌、几只大盆等物件，这些东西都将逐一派上用场。
　　首先，进入猪圈，要想牢牢地抓住猪并把它弄出猪圈外面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全身一股猪骚味儿是难免了。要是猪圈内地面不干燥、不干净，还将弄得一身的猪粪便。
　　其次，需要将猪摁住在横条长凳上或矮腿四方桌上，得有几名大汉合力才能制服它。如果让猪拼命挣扎，动作过大，此时就是考验长凳或方桌质量的时候了。不是出现长凳被掀翻，就是猪挣脱落在地上。更有甚者，凳子或桌子的腿脚出现了断裂，这种情况也是有遇到的。早起闻声而至的周围邻里乡亲围拢过来，除了凑热闹，打心底里计划购买几斤或者十几斤回去，当作置办一份年货。这时候，他们会随之叫喊：“快快快，快把它（猪）给摁住了，不能松开手！” 在摁住猪后，便是开始表演“一刀致命”把猪杀死的紧张时刻。当对准猪的脖子下最柔软处，一刀捅进去后，鲜血便流出来。但有时候，也就没那么“幸运”了。或是猪皮层太厚了，或是刀具不够锋利，或是主宰者刀法角度不对、力度不足，需要反复尝试插入几刀，才能捅破猪皮层。在这过程中，猪被捅得刺痛了，被惊吓到了，直嗷嗷大叫。虽然说，它的嘴巴早已被用麻绳给捆绑上了，但它所发出的那惨叫声，还是很大、挺吓人的。
　　当把刀子慢慢拔出时，鲜血随之喷涌而出。这时候，负责用大盆接住猪血的人，就得机灵些，随时注意猪挣扎时动向，将大盆及时跟上对准，以免猪血溅落一地，造成浪费。接在大盆里的鲜红的猪血，热气腾腾的，里头不时冒着气泡，但不一会儿就凝结成血块了。
　　随后，大家则在猪身上浇淋上已烧开的开水，用菜刀迅速地刮净猪皮毛，才利用清水将整头猪及四方桌面上的皮毛、污渍冲洗干净，然后解剖开膛，取出内脏。最后，大家各自分工，处理猪的各部位的东西。其中，猪肉被分割成大小均匀的条块，一部分将用来自家腌制腊肉，一部分则留着给邻里亲戚购买回去，当置办年货之一了。那新鲜的猪肉，条纹清晰，色泽红润，香味四溢。如果你站在一旁看着，就会觉得兴奋不已，直咽着口水。 说到写对联、贴春联，这是辞旧迎新的一大习俗。之前，手写的大红的春联，总带着浓郁的墨香味。在大年当天，人们睡起后，便开始忙碌了。有的准备着大年夜晚饭菜，有的则把老人家早已备好的那喜庆的白头大红纸张，展开平铺在桌面上，然后根据家里各门框宽度来对折后，进行剪裁，尽量做到充分利用，不浪费纸张。
　　自从初中毕业，外出就读中专后，家里每年春节写春联之事就落在我身上了。当年，父辈长辈们总是说，你算是有文化人了，自己能办的事情，就得主动承担起来。你先不管它最终结果如何，但至少你已努力去做过，问心无愧就行了。既然他们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让我这个从没练笔几回，且一年到头没提过毛笔的人来说，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了”。 于是，便和家人们小心翼翼地展开白头大红纸张，备好墨，润好笔，挽起衣袖，照着摘抄回来的对联内容写起来。此刻的我，多少有点紧张、不自信。这时，家人却说，大胆写下去，让人看得懂你写的是什么字就行了，谁管它写得好与不好呢？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我也只能尽快解决问题以“交差”了。先把高堂之上祖宗牌位处整篇内容写好后，再将家里设有门口的地方，全写上一副，包括横批。然后，将用木薯粉熬制成的“浆糊”，均匀涂抹在春联背面，即可张贴在门框两侧。后来发现，大部分农户都是将“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副对联张贴在自家大门处，也许，这正是百姓心中的新年美好祝愿吧。贴好春联后，迎新春的喜庆氛围一下子就营造起来了。看着那大小不工整的字迹，除了自己感到惭愧，羞红了脸之外，一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尤其是父母亲。当我闻到那墨香与年味交融在一起时，亦是欣慰，亦有种期许。
　　多年以后，经查阅资料获悉，大约自1932年后，两广地区的春节对联变成白头春联，从大年夜晚直到年初二通宵不关灯，门口挂灯笼，只为给英魂留一盏照亮回家的路灯。其中的来历，与抗倭历史和纪念抗战牺牲的战士密切相关，不仅是对历史的缅怀，也是对先辈的尊敬和对未来的期许。
　　后来，因工作关系和个人惰性问题，已有十余年未手写春联了。 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打“边炉”即火锅，是过年时最温馨的场景。将铝制的火锅摆放在饭桌的正中央，时不时就得往烟囱里添加燃料。这种火锅设计相对简单，由于燃料燃烧不充分而出现浓烟滚滚的现象，一家人围坐等着水烧开后煮东西的情景，是常态。大家时而被浓烟熏得鼻涕眼泪直流，但欢声笑语不断，这也是常见的。后来实践证明，用木炭、松树根系枝条或干的木薯条等作为燃料时，火势烧得更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年夜饭，一家人吃得满脸通红。这时候，亲情在这氤氲的气氛中愈发浓厚。 说到燃放爆竹，这又是迎新春的重要的一个环节。大年夜晚饭前，每家每户在自家里和土地庙（神坛）祭祀时，总要燃放一些爆竹。那个年代的一封爆竹包里以50响、100响、200响为计量单位的居多，后来又生产有了500响、1000响等款式。如果谁家想持续多燃放一些，事先就得自行将爆竹成链条式拼接起来了。晚饭后，孩子们早早地就拿好了家长分发给他们的爆竹，迫不及待地到屋外去燃放了。每晚能拿到的数量不多，就有几响到十几响。随着“噼、噼、噼”断断续续的一次次爆竹声响起，也传来了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和笑声，在村里、在心间一直回荡着，那是辞旧迎新的呐喊声。

　　（2025年1月19日晚，于马山） ——插图载自于网络，在此感谢原创作者。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