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民间故事—林震的传说 第一集

曾文宜

漳州民间故事—林震的传说

林震的传说，讲述了林震的出生、成长以及他的聪明才智和传奇经历。林震的出生：林震出生于正月十五，是个早产儿，出生时伴有异象。林震的成长：林震自幼聪明，在塾馆启蒙时表现出色，后被送到县邑南门朱文公祠学馆读书。林震的才华：林震在县邑童子试中表现出色，后在乡试中也考中举人。林震的婚姻：林震与唐员外的女儿订亲，两人的婚姻被认为是天赐良缘。

明朝洪武年间，长泰善化里产坑有一农户名叫林春芳，平日勤耕为食，纺织为衣。他的发妻张氏秀女，身怀六甲。正月初十半夜，林张氏梦见观音菩萨降临在她的床前，左手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莲花，右手举起送子白玉香钟，扬手指示说:“庶子张氏秀女听着，你家祖辈行善积德，为人忠诚，克己待人，扶贫济困，今可得贵子。但须记住，麟儿临水降生，日后必有大贵，好自为之。”言罢隐去。

林张氏一觉醒来，把梦中情景告知丈夫，丈夫也不理解。事有凑巧，他岳父家正派人来催女儿回家作客，赶赴上元观灯，畅叙天伦之乐。本来这正月正是林张氏临盆之期，他们不敢出门，但既是岳家来请，不敢推托。林春芳禀报了父母之后，立即到林墩圩雇把轿子，送张氏回娘家。

林张氏的娘家在长泰县的人和里溪园社，是个好地方:东面靠着龙津溪可直通石码，西边有锦江港红花夹岸，村社是个莲花宝地吉穴。

林张氏回到娘家，免不了合家欢聚，说不尽骨肉深情。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黄昏饭后，张氏家庙前人山人海，锣鼓笙箫，热闹非凡;庙里花灯绚丽璀璨，一片大闹元宵的欢乐景象。

张氏秀女跟着兄嫂、弟妹早就混杂在人群中赏灯。突然她感到有白光一闪，掠入腹中，顿时腹痛难忍。父兄急着要扶她回家，她却实在寸步难行，顺势靠在墙角蹲下。不久，婴儿就要降生了，嫂嫂弟妹连忙把她团团围住。天井口一阵大风，厅里花灯全部熄灭，人们大叫“奇怪”，只听见婴儿“哇哇哇”三声啼叫。人们在黑暗中摸索搜寻，乱成一团。张氏的家兄张振华立即脱下外衣裹包婴儿，快步冲出庙门。

倒也奇怪，这时庙里花灯立即一齐恢复光亮。村里的族长说声:“灵气不要被外人抢去，快把婴儿夺回来!”人们大喊大叫冲出门外，把住路口，要把婴儿抓回来过秤脱气。张振华无路可跑，只好抱着婴儿跳入莲花池中，婴儿本是鲇鳅鱼神降凡，下水后，正是如鱼得水，活蹦乱跳的，张振华用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抱住，涉水上池岸，躲得无影无踪。这时候，上年纪的人说:“算了，初生婴儿下水也是活不成了。”大家才不再追赶，各自回庙里观灯。

这个奇闻震动了县城里外，张家也极大地震惊，就给婴儿取名“震”字。待到入塾启蒙，启蒙师另起表字“敦声”，寓意“林墩声望”。

林震的父亲家境穷困。为了把林震培养成人，七岁时，他就被送到长泰县城南溪园社三房角，寄养在舅父张振华家中。

当时城关塘边社有个唐望后员外，家财万贯，单生一女，容貌出众，聪明伶俐，可惜到五岁还不会说话。唐员外急得到处求神问卜。有一天，来了个卜卦先生，唐望后以礼相待，恳求先生给女儿卜命。先生问了生辰，闭目屈指，妙算之后，连声道喜:“妙哉!妙哉!贵女贵女，真贵女也!”唐老夫妻惊奇地问:“先生，贵在哪里?小女今年五岁了，还不会说话，这喜从何说起?”先生呷了一口茶说:“天时地利也，唐小姐是天神投胎，贵家降生，该属先福后贵，来来来，备上文房四宝，写个留联，日后应验。”家人速备笔墨纸砚，先生挥笔书写:“头戴斗，脚踏狗，主人到，便开口。”写毕，便起身告辞。

这一年，长泰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万民欢庆。秋后，林春芳到岳父家帮助收租、籴谷。有一天，林震塾馆放假，跟着父亲到塘边社收租籴谷。这天早上，唐小姐早饭后独个儿在厅堂静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门外。她家的大黄狗正伏睡在门槛旁边，看着小主人。这时，林震父子来到塘边社口，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林震急忙拿起一个大谷斗，戴在头上，当作斗笠遮雨，边跑还边念:“天公有灵，大雨快停。”一口气冲进唐家大门里，左脚一跨进门就踩着大黄狗。大黄狗猛地跳起来，张开嘴巴要咬林震，唐小姐看在眼里，急得连忙开口大声喊出:“别咬了，别咬了，好黄狗!”唐老夫妇听到小女喊叫，急忙赶出来，看到自已的女儿正对着一个男孩子点头微笑，老两口恍然大悟，欢笑地喊道:“主人到了，主人到了。”

这时，林春芳也进了厅堂，看到这般情景感到茫然，急问:“这是为什么?”唐员外欣喜地说:“亲家啊!我们望眼欲穿呀!终于盼到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来来来，我们为小两口订亲吧!”

林春芳一时惊愕，忙说:“不不不，这亲家是从何说起的?我家是山村小户，不敢高攀啊!”唐员外转身到内堂拿来卜卦先生写的“留联”给林春芳看，恭恭敬敬地说:“我家小女，今年五岁，还不会讲话。平日里不言不语，今天小公子头顶谷斗跨进大门，脚踏着大黄狗，小女终于开口了，应验了卜卦先生的预言，这真是天赐良缘啊!”

林春芳恍然大悟，欣喜地点头说:“确实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呀!”立即令孩子拜见岳父岳母大人，林震上前施礼:“岳父母在上，受小婿一拜!”唐员外夫妇哈哈大笑，也让小姐拜见公公。唐家满堂欢声笑语。

林震自幼天资聪明，在乡间塾馆启蒙，一目直下十行，塾师才教读《三字经》，林震就把《千字文》《百家姓》背得滚瓜烂熟,《幼学琼林》则是无师自通，尤其好诵《声律启蒙》，影响了同馆的蒙童不安心读好《三字经》。塾师到林震舅家声称“不敢领教”，张振华只好叫林震在家自读。

林震的舅父家中没有几本可读的书本，林震闲不住，就带着农具下田，帮助舅父种菜浇水。

张振华怕误了孩子前程，急忙托人把他送到县邑南门朱文公祠学馆读书。馆里《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书籍齐备，林震大开眼界。读不到两年就遇上县邑童子试，林震年纪才八九岁，是县里最小的蒙童 。

有一天林震上街到一家店铺里添买笔墨文具。店东杨老大，为人诙谐好谑，见林震矫捷伶俐，稚气逗人，知是应试童生，就故意调笑，说:“一品狼毫价钱昂贵，只卖给登榜的童生。”林震说:“犹未进场，岂能辨出榜前榜后?”杨老大说:“我先与你假试，出上联一句，你能续上，即赠此管狼毫，否则恕不出售。”林震说:“好。”老大即把毛笔放在林震脚下，随口说:“童生、童生，缺此一笔不是生。”(生字底下少一笔是牛字，含蓄地调笑他是牛犊子。)

林震一听很生气，立即拾起毛笔，在柜台上饱蘸墨汁，朝老大左肩上缀上一点，对老大说:“老大、老大，多这一点难为大。”大字右上角多一点是犬字，林震回骂他是狗，引起了围观的客人哄堂大笑。店老大啼笑皆非，只得按诺言把“一品狼毫笔”赠与林震。

林震童试后，放心嬉游，路过大夫第，听到院子里清朗的读书声，不觉神往，想驻足谛听，又觉得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因此索性从二门走进，倚在廊沿柱旁窃听，这一来，引起了课堂上的学生频频回首，交头接耳，好像马蜂出窝，“嗡嗡”地响，课堂规矩一时乱了。教书先生唐泰学风严整有素，立即出堂下阶来劝林震。

先生说:“此乃学府重地，何方村童扰我学规，速去!”林震说;“出师之口，益人之智，老夫子何至吝惜耶?请教老师解析‘孟母三迁’之典故，小人即返矣!”

老先生听到林震言语顶撞，心火上升;但听到他问“孟母三迁”的典故，觉得这孩子怀才似锥，几欲脱颖而出。他有心试探其才华，便问说:“孺子好读，能对否?”林震答说:“曾经启蒙，但未求得贤师指点，唯恐联句渎亵师长。”先生略一沉思，诵曰:“舌软物，齿硬物，软物非是硬物玩。”含意是:你这童稚幼嫩不是我老先生的对手。

林震仰起头看见先生抚着胡须微笑，即景应对:“眉先生，须后生，先生不如后生长。”含意是:你虽尊贵能为，但必定有后起之秀超越于你。这一酬续，语句铿锵，使东里先生大为震动，赏识林震是一颗未开镌的玉璞，若听其湮没，未免可惜，由此收林震入闱授教。

林震考中秀才后，转眼永乐十八年(1420年)秋试在即。东里先生指点林震等八名生员赴省考试。辛勤学子尊师守训:按年岁论，长幼序列出门，霞坂村林嵲年长，尊为学兄，下推是陈信宗、吴成、王麟、许显、陈先暨、林震，年纪最小的姚瑟才十八岁。

三更过后取道钦化里出行，一路有说有笑，经过十里黄土，东方发白时已到朝天岭侧，循序慢步拾级登上崎岖古道，将要登上岭巅，忽闻一阵腥风，前头林嗥惊叫:“老虎挡路!”大家举目一观，乌罗皂(乌黑的意思)的一只老虎坐在岭巅路旁眈视路口，不由骨骼都酥软了。林震说:“我们满腹经纶，浩然正气，可以飞跑闯过去。”林暝也大胆起来，抢步登上岭巅，放开大步就跑，大家穿梭般地跟上。这一来，激怒了老虎，将身一扑，从崖上跳下，按倒姚瑟叼起就逃。七个人一口气跑到天色大亮，已进入龙溪县界，才发现少了姚瑟，不由得放声大哭一阵。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七人赶上乡试，全部考中举人。

七人中举回来，知县陈愚早就接到漳州府驰文旌表。特意在县邑明伦堂设宴，连东里先生一起，为七人接风洗尘。宴罢之后，陈知县命摆仪仗出门，前头仪牌“肃静”“回避”，鸣锣开道，带引新科举人到邑西紫极宫朝拜太祖神位谢恩。祭拜完毕，林震名列举人第六，乃七人之首，被推举吟诗答谢，亦是理所当然。林震遂恭写七律一首，呈上父母官及师尊求教。两位大人眉开眼笑，欣赏后改动末尾两句。东里先生把“焚香祷祝华封寿’改为“心香每祝华封寿”;陈大人把“万乘之尊统大明”改为“万载乾坤属大明。”成为一首完美赞颂本朝的律诗。命工匠制成大横幅，与前贤解元黄文史一首七律成双对挂。

《游紫极官》 林震

仙子乘鸾上太清，孤山空鹤唳蓬瀛。

玄都观里琴三弄，南岳楼前笛一声。

钟动客窗惊晓梦，月移花架过西庭。

心香每祝华封寿，万载乾坤属大明。

《游紫极宫》 黄文史

紫极岿岿耸太清，清风明月照莲瀛。

天香每袭琼琚佩，仙洞时闻丝竹声。

百里春风花县满，九霄云驭鹤还庭。

我来窗下观周易，时睹辰光日月明。

嗣后，漳州府对此一科举子先后选聘司职，东里先生对林震说:“予之胸腹，有九天揽月之概，岂能甘心作吏?”林震秉遵师训，不断攻读经史，等待机会赴京考试。

长泰五大名山之首曷山，山巅突兀高耸，常有云雾缭绕，当地人称为王尖。王尖顶有座全部用石料筑成的小庙，门楣凿刻着“第一名山”四个字，庙里雕刻着八仙神像，俗人称为仙公，神龛上雕刻着“天衢云路”的匾额。

自古形成俗例，每逢九月九日登高节，成年男子三五成群，虔心诚意跋涉登上王尖，朝拜石庙里的“仙公”，并在庙里住宿求圆仙梦，预卜人生吉凶祸福。

林震完婚后，岳家父母相继过世，心中闷闷不乐，不觉随着人群，陟登曷山，寄望神明指示前景。大凡心中有事，用心过急，往往难于入梦，林震忧心忡忡，辗转反侧，直到庙里雄鸡三唱。林震张开眼睛观看，四周的人都熟睡如泥，庙里长明灯闪烁摇晃，八位仙人似在渡海。再定神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神龛上横匾上，白天参拜时明明是“天衢云路”四字，如今怎么变成“海底摸针”?莫非是对我求问前景作指示么?难道我只能是个举人?

无梦也罢，不如归去。他起身收拾行包，趁着东方破晓，晨光照路，匆匆下山。山道崎岖，石阶半明半暗，三步一颠，五步一跳，身上青衫被荆棘划破多处。回到家时，日近中午，肚里像轱辘般响着，进了大厅，见房门前一只靠椅，就坐下来喘气。妻子看他狼狈归来，也不敢多问，蹲下去拈起青衫下摆，就说:“相公，你把那根针拿来，妾身为你缝补。”

“我无心去‘摸针’也!”

“那针插在房门红纸上，伸手可拿到，难道连举手都不会么?”

林震转身抬头一看，门联“福海寿山”的“海”字底下插着带线的针，就伸手摘下来交与妻子，高兴得不由双手握住妻子的手臂，说:“娘子!有了，我能考中进士!”林震转忧为喜，把求梦情景说了一遍，说:“海底摸针原来唾手可得，误了这科，还有下科，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看来前程仍是有望。”唐氏唯望丈夫安心读书，补完青衫，随即奉出午餐供丈夫选食。

话说江西省赣州府有一位举子沈文裘，是个能人。其所能者，除具备江西人所特有的“命卜星相术”外，还饱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堪天舆地无不通晓，立誓非状元不中。他为何如此固执?因为江西赣水天生有鱼，特别是鲢鱼幼苗畅销江南各道。早有先例，省内谁考中状元，就可以执掌赣江取利，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天不作美，沈文裘自三十多岁中举之后，会试连续三科未中，已经四十出头仍不善罢甘休。当他得知长泰七人秋闱乡试全部中举，就认为是人杰地灵。经深入打听，他推测林震是个状元之材。决心先人一步，到长泰找他，与他约定“谁考?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