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青春

闲庭信步🍀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致 敬 青 春 </b></p><p class="ql-block">—— 景润梅口述 张.阿拉腾整理</p><p class="ql-block"><i> </i><i style="font-size:20px;">景润梅同志,集宁一中1966年初中毕业,1968年下乡到内蒙古商都县,后成为“军嫂”。她的这段经历较为坎坷,但她认为是一种“财富”。她的“青春”没有闪光点,知青生活尽管长达六年,也是“一般的耳朵”,雷同于大众,但她的“爱情”活报剧却是一段传奇。她认为回忆是美好的享受,现整理成文,奉献给读者,也是我们向美好青春的致敬。</i></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 阿拉腾</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序 曲</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青春是美丽的,一个人的青春可以是平庸无迹地度过,也可以迸射出生活的火花”。封尘的岁月,难忘的过去。提笔写起,回忆是最美好的享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于1966年初中毕业,赶上国家停止了高考、中考,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在学校里我每天的活动就是印发传单,抄贴大字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提倡“走和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学校组织“支农”, 我们去了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固阳县农村帮助秋收。 支农的生活结束后,我们又去了集宁机务段,和工人们“同吃食堂”,“同住宿舍”,一起上下班“同劳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要成立革委会,为整顿秩序,请来解放军,对学生军训。那些选派的解放军官兵个个飒爽英姿,挺拔帅气,充满青春活力。从那时起我对军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向往着他们的生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我们成了无业游民,四处游荡,上山下乡报名开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在绒毛厂上班,从毛垛上摔下来。半夜里吐血,住进了结核病医院。我是长女,照顾弟妹,还给全家六口人做饭。当时我确实是走不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谁曾想过,下乡支农、进工厂做工、与军人交往这些短暂经历,竟成了我青春岁月的预演,是冥冥中的昭示,成为我以后当知青、当军嫂的序曲。</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一见钟情</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的6月2日是个星期天,我已抽空看完巴金的小说《家》,就去同学家换回《春》。同学陪我走到桥东照相馆,在后面招待所的台阶坐下休息。看着人来人往,忽然她对我说:“你看那个当兵的,长得多好看。”我抬头看了一眼,盲目地点了点头:“嗯、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她分手后,去马路对过菜店买把菠菜准备回家。回来时见“他”(那个当兵的)还站在照相馆前的公交站牌下。我就好奇地问他,你要去哪儿?他说去军分区招待所。我说坐公交车去不了,我送你去吧! 我让他在马路边的电线杆下等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在北道口对面,我回家骑辆自行车来,帮他驮着东西,一路走一路说话。他要去“卯都”的军区农场。路过长途运输公司,他对我笑着说:问问明天几点的班车。去了军分区门口,他又冲我笑了笑,才问哨兵招待所具体位置。到了军分区招待所,办好一切住宿手续拿东西时,他再次冲我笑了笑,问我的通信地址。这时我的心在蹦蹦地跳,很紧张,写桥西的西字时,竟然画了一个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送完他回家后,满脑子是“他”的身影。他那“三次笑容”,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中。那天天气挺热,我光着脚穿了一双家里做的布鞋,打了补丁的学生蓝裤子,白底紫红点长袖褂,扎着俩小辫。他以为我是个小姑娘,不曾想我已二十岁了,已是“情窦大开”,竟然和他“一见钟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事情过后两天,邮递员让我签字,说有人邮来了东西。收到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小型精装《毛主席语录》,一枚毛主席纪念章,还有一封信。我当时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字写得很好,字里行间很朴实。信的开头写道:“润梅同学你好:感谢你......大老粗没文化......”最打动我的就是这句话,我们开始一来一往的书信交流。信里聊到我的现状,他写道:“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这些话对我以后的下乡决定也起了一定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相遇后通信没多久,他的排长知道了。因为他是入伍三年的兵,说部队不允许在当地与异性交往。他再次来信,当我打开时,我的照片掉了一地。信中最醒目的一句话是:“我已有对象了,你不要来信了。”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往外流,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们就这样结束了第一次的相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红线断了,以后还能再联系起来吗?</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下乡岁月</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8月31日,我踏上了下乡的征途。我在日记里写到:那天早上,我买好汽车票,走上了去往商都的路。那时我二十岁,思想很幼稚,只想着和老同学天天在一块儿,再什么也没想,更没想到怎样去劳动和生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这个小村庄度过了六年的知青岁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9年,春播开始了。广种薄收,靠天吃饭的当地农民们也想打破常规提高粮食产量,这年不知谁出的主意,也不知从那儿听说大粪拌种子,能长出好苗来。我们队搞实验,苗队长选了我参加。我每天去厕所掏大粪,刚开始,大粪臭味儿令人干哕想吐,每天要呕好几回。掏回大粪后,我和队长把一天播种用的种子用大粪搅匀实了,备用。常常是直接用手去搅拌,老队长说这样做,省事又省力。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就“照办”。“靓女”当了掏粪工,这也是我知青生活中曾经有过的一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1年初,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为了在农村好好表现,我和我们队的男同学一样,过完大年,早早从集宁返回乡下劳动。当时最早回来的,只有我一个女生。队里让我在菜园里帮忙。活不累,我比男同学收工早,我就给他们做好饭,回来一块吃。看到他们回来能吃口热饭,我心里很高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六年的知青生活,艰苦的条件,我都忘记了是怎么过来的。不说生活的艰辛,劳动的艰苦,就这经常的乡下、城市来回的折腾,对于我们这些贫穷的知青,“在路上”的感受都是够我们一辈子回味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苦寒的农村,我一无所有,一穷二白,要想改变我的生活,只有抽调回城工作。我任劳任怨,什么活都愿意干。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因为表现好不让我走?还是因为表现不好不让我回?也许是上苍安排的对我的磨练。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一笑而过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雨过天晴太阳红,风雨过后是彩虹,人还是要有一点乐观精神。</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  红线再牵</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间如烟,一晃而过,又要回集宁家里过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说我们下乡的地方离他驻地卯都不远,旧情复燃,从商都临走时试着给他写了一封信,把我下乡的现状告诉了他。半年没有信件来往,不知是否还能收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三弟告诉我说,有个当兵的来找我,我出去看了半天没有人影。没两天我突然收到“他”的来信。说是转业了,结尾却是一个“兵”字。后来我才知道,他来我家附近找过我,看了半天没好意思进来。那是1969年4月份,他在集宁呆了一整天,后来调防到了石家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回乡下没几天,收到他转寄的一封信。信中写道:“你有恋爱之心,我有恋爱之意。” 是喜是悲,我无从说起,思念之心油然而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来信字迹清秀而整洁,印象中他原来写的字粗犷而刚劲,有种陌生感,但我没有深究。就这样我们又恢复了书信往来,我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人代笔的事。他演唱了个“李代桃僵”的把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他有一个老乡向他问起过我们的书信联系,并看了他特意留下的我的一张照片,说“挺好的”,赞同我们的交往,让他与我通信。怕被人知道受影响,回信就由老乡代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红线就这样由这个老乡牵动,使我们再续旧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老乡转业时给我回了最后一封信:“再见了弟妹,我已完成了使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后,他开玩笑地说:“把你卖了都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年的冬天,他送我一双黑色翻毛鞋和一双绿色丝袜,还有一条四方粉底红花头巾。用他的话说:花钱不多,不要嫌少,让我笑纳。虽然东西不多,我看作是定亲物,有说不出的高兴。鞋和袜子号小了,不能穿,可惜了的!我就戴着北方少有的大花头巾,满大街的炫美,显示着与众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0年的5月底,我在集宁。他来电报说部队批下探亲假,要来看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起以前只见过一面,就记得他一双大眼睛,一笑俩酒窝,其他的没有印象。再见面还能认识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年幼稚的我,心急得没想到电报比火车快。凡是北京来的每趟火车我都去接,当天都没接到,去时高兴扫兴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最后一趟车,人都走光了,我也只好往回走。陪伴我的大弟弟叫我:“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我回眸一看,一个当兵的提个大提包,冲着我们笑着走来。我想这大概就是……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五年没回东北老家的他来到了集宁,一是见我父母,看我家庭,二是看我是否同意嫁给他。不知是因为他长的好看,还是因为我长得丑,爱说好动的我,这回却沉默寡言了,总觉得配不上他,不在于我同意不同意,而是取决于他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天我们吃饺子,我剁馅,他坐在炕边,他问我话,我抬头看看他,一言不发。晚上了,我们出去站在北地道的桥上,站着离得挺远,又是不知道说啥。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约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相聚没几天他就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想人的滋味很难过,无处倾吐。那时候邮递员成了我最期盼最想见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公社搞宣传,他又寄来了一条围巾,天蓝色的,很耀眼,在那时很时髦。老百姓围上来看新鲜,我抱在怀里别提有多美,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甜美的笑,那是他在天津学习时给我买的。作为纪念,现在有时还用。</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终成军嫂</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2年1月,我从乡下回来,在娘家准备过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半夜有人敲窗户叫我的名字,他回来了,部队批准结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有心理准备的我又喜又怕,喜的是我见到了他,可一旦结了婚,就怕在乡下回不来了。可是部队批下来了怎么办?考虑再三,决定先秘密地领个结婚证,在乡下就瞒着,走着看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他去领证时,娘家里只有一辆旧自行车,他骑车带着我,自行车碾着街道上的薄冰“啪啪”作响,就算是我们的迎亲礼炮了。我穿着一条露出里边绒裤的破裤子,围着他给我买的花头巾,那是我的“新婚礼服”。我们就这样结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集宁有他过去部队的两个班长,一个股长,还有安叔,四个人在我家吃了一顿饭,算是对我们的祝贺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好同学送我一对白色的香皂盒,是对我们的贺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的一个战友从石家庄回来探家,路过看望我们,送给我们二斤水果糖,竟然成了我们给街坊邻居的喜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酸的婚礼,没有冲淡我成为军嫂的喜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娘家院里西边盖了间四邻不靠的土坯房,站在地上举手能摸着顶,从来没有住过人。虽然小,东边有玻璃窗户,里边还有一盘小炕,还盘着锅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寒冬腊月,门外堆着雪,这小凉房里放的是年货。我去取粉条,他跟了进来,说:“这房子能住人吗?”我顺口笑着说:“谁住这房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冷的夜晚,雪映得一片银白,他和我妈在小房里用一口铁锅烧化雪水,小房里热气腾腾,我也不知他们干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半夜里,熟睡的我被我妈拉起,让我到小房。只看到他已帮我妈把小屋的东西收拾好了,小屋的炕很热,他还在看着火,灶膛里木材啪啪的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以为悄悄领了结婚证就完事了,这时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有些害怕,大气不敢出。他笑着对我说:“你是叶公好龙。天天想龙,盼龙,真龙来了看把你吓的。”他顺手摸摸炕,问我冷不冷。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凉房变成了热乎乎的新房,我这新娘圆了“洞房花烛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他买了几张花墙纸,用图钉钉在小屋墙上,炕上铺了一条我在下乡劳动中用分红钱买的粉红色棉花绒毯子。小屋瞬间变得“华丽而温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邻居从来没听说过我找对象,我对象来了,大家都来看稀罕,并传出了我在大街上找了一个好俊对象的佳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也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们的相恋都是鸿雁传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婚后我们回了东北,看望了我婆婆。假期到了,我们在北京分手,他回部队,我回内蒙古。我们挥泪而别,彼此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在车上同排座的旅客问我:那是你哥吗?我默默地点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以没结婚的身份回到了农村,继续着知青的“使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7月,他来信让我去部队看他,8月份我去部队探亲, 这一去我怀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部队回来后,我没敢回乡下,在娘家做家务,顺便帮打工的母亲去北站装石渣。当时我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别人说那不行,太危险了。但是,作为军嫂,我只能独自去承担……</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宝宝降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怀上小孩,不能回乡下了。弟弟结婚了,娘家住不下,我就在集宁市桥西四马路问了一间东房,像冰窟一样地冷。没有户口,就没有“煤本”买煤,只好跟母亲去北站,她干活儿装车,我在站台的铁道边扫点洒下的煤面。母亲装完车再帮我推回来烧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天,我被站台值班的抓住了,站台是闲人免进的,我母亲找代班的杨队长求情把我领回来。值班的听说我是下乡知青,老公是个当兵的。他同情地对杨队长说:这么大个站不缺她烧的,就放了我。我听后心里酸楚而欣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每天白天在娘家呆着,晚上天黑了才回家睡觉。太冷了也不好找人做伴,我就用结婚时的两张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甚至连头蒙住,也睡不安稳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快生了,身子重,行动不便,北站再也去不成了,就在木材公司的铁丝网边上,把西北风刮出来的干树皮扫上带回家烧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我的家木材公司占用,要拆迁。 他们借给我大礼堂后面的一件小瓦房。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每天睁开眼就要开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娘家在北马路孙家院盖房,全家人都搬到临时搭建的房子里住。我每天捧着肚子帮者脱土坯。 做三十个人的饭。可能是累着了, 晚上我 肚子痛的厉害。要当妈妈了的喜悦,使我没有害怕和恐惧。忍耐着阵痛,等待着幸福的来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次日中午, 孩子生了,男孩儿,我的宝宝八斤半。我回到了病房,一切都很平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天后父亲用毛驴车把我和孩子接回那个小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天一大早,母亲起来熬好小米粥,我吃饱后把多余的灌到暖壶里中午吃,母亲晚上回来后给我下面条外加两个鸡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人和我做伴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看孩子,想想自己,一无所有的我见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无人关照的我眼泪连成了串,止不住地往下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能是想他,不知咋地奶水突然没了。母亲给买了一副下奶药,很难吃,里面有好多不堪入目的东西,为了孩子我硬着头皮喝了下去。没有经济来源的我,什么都没有也不能没有奶水,这也是我唯一可以给孩子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孩子四个月大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看到我用旧棉裤一截两半围裹孩子,他用某织布工厂的下脚料亲自给孩子做了一个小垫和小被子,算是尽了一次做父亲的责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兵的嘛,先顾的是“卫国”、“建功立业”,而后才轮到“保家”。作为一个军嫂,不止是理解,还要担当,我无怨无悔。</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病退”回城</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热了,听说知识青年要抽调,回城安排工作。我抱着孩子又回到了乡下,住在学校的单人宿舍。为了好好表现,我把孩子放到老乡家里,我下地干活儿,挣得工分都给看孩子的大娘。但是,无论我怎样表现, 最终我没有被抽调回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弟弟托人在市医院开了个肺结核的证明,父亲单位一个“支左”军人,帮我办了个知青病退回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日记里写到:下乡六年了,回想起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甜酸苦辣都尝到了,也尝试到了做人的不易,更体验了当个军嫂的为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孩子在集宁终于有了户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请办事的人吃饭,没有钱,把唯一的家产——上海牌手表卖了,那当时是紧俏货,我记得卖了90块钱。一顿饭下来所剩无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了户口没有招工指标。我只能干临时工,每天搬砖、担灰,工资是每天一块七毛一分钱。我一天也舍不得休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7年8月30日,工长让我和师娘干点儿轻活,分配到人民剧场旁边菜店简易棚抹瓦缝。搞基建的老聂来检查,说有透亮的,要重新抹一下。玻璃钢瓦上有几个眼从下面才能看到,师娘带着孩子,在下面指给我干。为了省事儿我没有搬梯子,我手拿泥抹子顺着菜棚边高压线的架子爬上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是阴天,发生了什么?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听师娘说,听着房上噼噼啪啪的声响,我从房上滚下来。她想用手接我,我砸在了她的身上又掉在地上。我的嘴里往外吐着血沫,已不省人事。师娘坐在地上哭喊着,孩子爬在身上要妈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有人找来一辆军用大卡车,直接把我放在汽车的车厢木板上,送到乌盟医院才抢救过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夫说,实在是捡了一条命,触电的人放在车厢木板上放好了,歪打正着,为抢救赢得了机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滚下来时扎破了脚,把袜子也扎破了,那是我刚买的袜子,准备过两天再去北京和他相跟上回东北探亲的。电把我的头皮击了一道疤,两只脚的小指间也烧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叫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我和他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锁骨折断了,生活不能自理。他陪着我,形影不离。病友以为我们刚找对象,在谈恋爱,等孩子来看我,他们没想到孩子已经4岁了。</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军嫂情怀</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痊愈出院后,和他一起回到部队。部队首长对我很关心照顾,破例让我在部队住了三个月。什么也不能做的我,康复得很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又怀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他带着大孩子回东北。孩子初次回老家见了奶奶,我也是第二次觐见婆婆。返回时我们又在北京分手。他回部队,我回了集宁娘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家的我生孩子 还是不能在娘家生。无奈,我去找对门住的城市公社的王叔,让他给我找个屋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叔看着我,也是满脸的忧伤,是同情还是可怜,我也说不清。他说你放心,房子一定让你住上。他给我问了一间刚翻盖没人住的房子,不要房钱,让我连住带看门。屋里漏着雨,玻璃是破的,透着风,用草纸堵上,家里炕上只铺着一条毡子,但我生孩子有了着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二胎又是一个男孩,好个“军丁”,长大后也成了保卫祖国的战士(我的两个儿子后来都是军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次的月子又重复了昨天的故事。母亲还是早上走工,晚上回来和我作伴。我每天又吃的是米汤加红糖水泡饼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二四个月的时候才叫回了他,因为老大得了肝炎住进了传染病医院。没有钱的我们,全靠大弟弟和叶阿姨给孩子买药。 他住了十天孩子就出院了,在家吃药。这当兵的老公又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知道自己的苦情、悲情,但我更知道我是一个“军嫂”,我理解他当兵的责任,我也有军嫂的恋情、柔情和激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历过知青的艰辛,感受过军嫂的孤单,我们的爱情历久弥坚。</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雨后彩虹</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回来,他战友的亲戚按下乡知青给我安排了工作——集宁水泥厂当工人,我终于上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走后,因为二小子吃奶,家里没人看,我抱着六个月大的孩子上班,每天从桥西起点第二站上公交车到桥东终点前一站下车,有时有座有时没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大在家没人看,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上学了。老大懂事早,去学校报名时说他七岁,后来他上课总是睡觉,他告诉老师:他六岁,每天等母亲哄睡了弟弟,才看他写作业,睡得晚。老师知道后,每天下午就让他睡一会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没煤了,孩子们冷得受不了,是厂里的司机从大同给我捎回一麻袋块煤,真是雪中送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厂里政工科的科长对我也很关心,总是说我把一辈子的苦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实话,我没感到有多苦,因为我嫁给了一个当兵的。在心里我喜欢红色的帽徽,红色的领章,还有那绿色的军装。他们是最可爱的人。抛家舍业,远离亲人,保家卫国,比起他们来我不算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认定了这一条,我以后还让长大的两个儿子当了兵。那是后话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年后,我从一个合同工转正了。也够了家属随军的条件。我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好,准备走。那年的四月底竟然下起了雪,老天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送我,好像提醒我不要忘记那有过的“冰冷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0年“五一”,我借了母亲的100元钱做路费,用带不走的家当还账。“两个行李卷,两个孩子”,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去往石门,结束了我们长达八年的牛郎织女的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苍是公平的,一边给你苦难,一边给你快乐。</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尾声 青春的歌不落幕</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故事讲完了,经历过风雨,结局是“花好月圆”,美好的爱情,酝酿了幸福的生活。现在,年近古稀的我们生活在现代化的大城市里,儿孙满堂,男欢女笑,青春年代没有唱响的梦想之歌,现在才拉开了帷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从无知的少女,成了知青,又从知青成为一名军人家属,以后又从军人家属转成了警嫂。作为新中国的女性,我亲身体会到她们的伟大和不易,品尝了她们的平凡和不平凡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艰苦是一种磨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历是一生财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含着泪花的回忆,难免有些苦涩,而苦尽甘来的幸福微笑,却是多么值得的回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青春不是歌,但五味俱全的回忆是一种享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向我们的青春致敬,知青的歌永远不落幕。</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作者简介</b>:张.阿拉腾(张琳),蒙古族,1947年生于察哈尔正黄旗。曾插队于达茂联合旗查干敖包。乌盟师范学校高级讲师,内蒙古数学会理事。九三学社地区委员会的副主委,乌盟政协的常委。退休后,在与病魔斗争中曾有多部作品问世。</p> <p class="ql-block"><i>  </i></p><p class="ql-block"><i></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span class="ql-cursor"></span>编后语:她是我的同龄人,在那段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她,一个普通而又不平凡的女性,曾经历过知青、军嫂、工人等多重身份的转换,每一种身份都承载着时代的印记和她个人的坚韧与奋斗。她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我。让我们向那个时代的她们致敬,感谢她们为国家和家庭做出的贡献!</i></p><p class="ql-block"><i>——编辑 闲庭信步</i></p><p class="ql-block"><i> 2025.1.26</i></p><p class="ql-block"><i>(图片均来自网络)</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