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逐影）回不去从前的年

优悠竹

美篇昵称:优悠竹

美篇号:11319382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老家的年味越看越浓，那熟悉的氛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游子思乡之情，让我回想着那回不去的时光，回不去的从前的年。

我们南方二十四过小年，老家的习俗吃饭前先接祖。记得小时候，母亲在忙碌，父亲则准备接祖的仪式。餐桌要横放，以四方木桌的线缝为准，平时直缝对着大门，接祖请祖都是横缝对大门。桌上摆三道菜三碗饭，三双筷子三个酒杯，菜是鸡、鱼和猪肉，鸡头鱼头要对门外。

（昨天三哥家接祖）

桌上的贡品摆好了，父亲就带着我们去大门外面，找块空地，放上三五刀草纸，几打冥钱和一把檀香，再用金属钳子在这些东西外围画个圈，圈是要留个口子的，否则老祖宗进不来拿不到钱。然后划亮火柴，点着香纸冥钱，燃放鞭炮。父亲一边高喊：老祖宗，回家过年啰！一边带我们一起跪拜磕头。拜好祖先，回家收拾碗筷，也要打招呼：老祖宗，收碗啦啊！

然后，小年年夜饭才真正开始。这顿饭，尽管物质贫乏的年代没什么山珍海味，但那时母亲尽其所能物尽其用，做出来的菜肴也是既最丰盛又美味的。这顿饭，家人们围坐一起，不仅仅是家人的团聚，也是一种传承，一种对祖先的敬意与缅怀。

（二哥与孙焚香接祖）

大年三十，母亲一大早就系上干净整洁的围裙，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旁边的大铁锅里，金黄的菜籽油欢快地翻腾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是正在炸圆子的味道。圆子是我们这过年的必备年货，它象征着团圆和美，圆子食材，少量的瘦肉和面的，多数是萝卜和面加佐料的。

看着母亲将精心调配好的料子用左手抓起，握紧手指轻轻一挤，拇指与食指之间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圆子就冒出来了。母亲右手拿着勺子，将左手露头的圆子用力一刮，迅速放入油锅中，随着“滋滋”的响声，圆子们在热油中翻滚、膨胀，渐渐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甜。

炸完圆子，家中的过年气氛更加热烈起来。父亲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春联和浆糊，开始贴春联了。那是他请邻居手写的，春联的内容年年不同，但那份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期盼，却是永恒不变的。

（大侄媳炸的圆子）

三十大年夜，团圆饭之前是请祖。请祖仪式的程序跟接祖基本一样，但是细节上有所区别。贡品鸡鱼鱼肉类不变，鱼头鸡头要对里面摆，烧香磕头都要在门内，朝着餐桌了。因为老祖宗都在家里了，必须对老祖宗万分的崇敬，不得稍有疏忽，这是父亲一直要叮咛的。

大年初一凌晨，开门炮响彻云霄，在村庄此起彼伏，轰轰烈烈震天动地，这是新年的信号， 宣告着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除夕夜我们小孩子是彻夜不眠的，过了12点开门迎新的鞭炮声就开始了，哪里有鞭炮声哪里就有我们快乐的身影，我们去捡鞭炮拜大年。

（大哥门前的鞭炮）

当年在乡村，鞭炮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娱乐的载体，更是孩子们稀罕的玩物。大年初一早上，不管是谁家，也不管平时认不认识，来不来往，只要鞭炮一响，成群的孩子如同飞似地循着鞭炮声蜂拥而至，向燃放鞭炮的主人拜年。嘴里还嘻嘻哈哈齐声大喊：“拜年拜年，炆蛋（茶叶蛋）上前！”

谁家的小朋友集结得越多，主人家就越高兴，他们会喜笑颜开地分发给我们一些自家做的花生糖和瓜子，也有茶叶蛋的。更多的是主家把我们这群孩子当作最珍贵的客人，每人发一支香烟，这可是新年招待客人的最珍贵的礼品，也是最礼貌的待客之道。我们谢过主人，欢天喜地地收藏好“礼品”，回家敬献给父亲。

（如今的超市）

我们获得这些拜年的“战利品”，就去红彤彤的鞭炮碎屑里寻找没炸掉的鞭炮，每捡到一个带引子的爆竹，就塞进火柴盒里。火柴盒塞满了，就不顾自己刚刚穿上的漂亮的花布衣服，直接放进衣服口袋，常常是人连新衣服一起被粘上炮竹烟灰，弄得灰头土脸的。然而我们却不管这些，只是相互炫耀谁捡到的鞭炮的多，谁捡到的最大。

时光流转，岁月葳蕤，社会在飞速发展。如今的过年，老家不仅有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更有五光十色炫丽的烟花，令人垂涎的压岁钱，还有那些可口美味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物质比我们儿时的不知丰盛多少倍。但是却总想起儿时的年味，那些印象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日益模糊，那些经历却始终无法忘怀。

（外滩迎新的对联）

老家接祖请祖的习俗仍在传承，孩子们挨家挨户拜大年捡鞭炮的情形则早已不再有。但那些回不去的从前的年味，从前年的喜悦，却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清晰。

昨天晚上，看着哥哥们摆桌子接祖的照片，感受着这浓厚的新年氛围，也仿佛看到了故乡的土地上父母亲与祖先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岁月，看到了从前年里我们一群孩子闻听鞭炮声飞奔拜年的身影。

2025年1月24日夜

（甲辰年腊月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