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少年年味

黄林刚

　　故乡的年，宛如一首无字的谣曲，从岁月深处悠悠飘来，在记忆的素笺上洇染出一片湿意的风景，浅吟低唱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少年往事。

　　年味的气息从少年开始就渗透进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无论身在何方，无论事业多么辉煌，到了年关，都期盼着腊月回家过年。家，永远是我们心中那片最温暖的港湾；年，永远是我们心中最重视的佳节。

　　从我记事起，小年这天，邻里的每户人家早早便忙碌开来。我记得十来岁时，小年那天，我婆——李发贵，梳着一个卷卷，撇着一头银发，手持扫把，仔细打扫每个房屋的事，那天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三十晚上卫生最重要。由于我家老屋是质朴的泥巴壁头墙头，我十来岁后，每到年关打洋尘，用报纸贴墙壁，就成了我过年必做的工作。

　　有时，我婆一边扫着，一边还轻声念叨：“要风风光光过年嘛！”我妈——李光福，每年都给我们五子妹自制一套新衣服。记得小年送年烧香磕头都开玩笑叫最小的五弟砖灶孔。小年那天晚饭后，收实干净卫生，我妈就烧香拜灶神，诚恳地祈求新的一年能够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灶神是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我们日常生活的神明，感谢神灵一年的庇佑，已成为我们家人根植于心的文化传统。

　　进入小年后，修剪头发、购置新衣、准备年货，是每个家庭的必修课。街头巷尾的人自然也就多起来了，土滩到处都是，逢赶集便是人流川流不息。店铺里里外外，各种年货琳琅满目，繁华的市集让人们感受到浓厚的节日气息。

　　在那个尚不富裕的年代，小吃如星星般稀少，尤其是在乡村。但智慧的家乡人民却总能把平凡的食材创造成众多美味的小吃，比如过糖胡豆，长长的泡泡卷……过年时，这些小吃就成为了年货。在这些年货中，最为独特的，莫过于黄粑，汤圆。

　　对于汤圆，黄粑，我十分钟爱。现在的市场上，几乎天天都有黄粑，磁粑卖，那时则少有售卖，想要品尝这种美味，唯有逢年过节，或亲手制作。然而，制作的过程也繁琐复杂，因此，遇重大事时，才会全家人一起，齐心协力地制作出记忆中的那份美食。

　　“要过年了，几天前就把糯米洗干净泡起！”我和几个妹妹便围在一起，兴奋地参与到这个充满烟火气的传统活动中。待三十上午才把清洗干净的糯米后磨成浆，然后迅速吊干，有时用菜扳榨起，初一用米粑粑做成汤圆来吃，就叫抢圆宝。初一将多准备的粑粑用用蒸锅一蒸就做成正月待客的一道必备亮菜——黄粑，就像盆子菜一样。

　　过年的时候，汤圆初一是必须吃的，从初二起，走亲串友，每到一家，每天中午，晚上两顿。几乎都会吃到煎黄粑。所以黄粑不仅是自家制作的美食，更是走亲访友时必备的礼品。去串门时，往往切上一块，方方正正的，用红纸包裹好，象征着吉祥与团圆。回家时，主人也往往给你回送一块。歺桌上那一盘盘飘着米香味的黄粑，年味便深深印刻在了我的心底。

　　串门后，亲戚又会把他们家做的黄粑让你带上一块。“有来有往，才是真正的情谊。”——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象征着亲情的延续与善意的传递。

　　过年，串门，那几天，忙碌快乐，你家一天，我家一天，他家一天，天天忙碌，天天快悦，天天串门，十几天以后，等正月十五晚上，烧了火龙，年才算过完。过完了年，但家人的团聚与亲情的温馨串门，流淌在每一个角落。家乡的年味，让人觉得在时光流逝中中愈发醇厚，越发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