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图/文 秋水长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董瑞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美篇号 561193</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学的小学生,特别是读书在农村的小学校,劳动课是小学生的一项必修课,也是校园里一道热火朝天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的劳动课,除了在校园里经常参加类似搞卫生、擦玻璃、修操场之类的简单的日常清洁外,更多时候是从校园走出去,由老师带领到附近生产队参加劳动,也许是半天,也许是连续几天。而到夏锄时节、秋收季节,学校还正式放农忙假,短则十天,长则半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校园里短暂地静音了郎朗读书声,一群孩子们如放飞的鸟儿,走出课堂,叽叽喳喳雀跃着奔向田间田野,既怀有几分新奇,也初识农耕农事。白发回首少年时,这情景依然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劳动画面一:捉害虫。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初夏,东北松嫩平原的黑土地,正是庄稼生长期。大地里的玉米、谷子、高粱、黄豆等农作物,长势正旺,高及过膝。绿油油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如同铺展开来的翡翠,熠熠生辉。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庄稼生长期,也是虫害发生期。如果赶上多日不下雨,高温更容易导致虫害高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及至七十年代初期,农村种地是没有使用化肥概念的,全是农家肥。发生了虫害,灭虫也不是喷洒农药,而是采用物理手段和人工方法消灭害虫。我读小学时,几乎每到夏天,学校都组织学生到生产队的农田里捉害虫。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捉害虫的场面煞是壮观。一二百人的队伍排开地头,一人一条垄,同步前行,平行扫荡,以防害虫有突破口逃跑。每一个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根小棍,用来戳杀害虫。庄稼叶片上的小虫子是躲起来的,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黑色的,从蚕食叶片的痕迹上就可以发现,但必须细心观察搜索,然后用小棍敲落在地上,迅疾戳死。若是有顽固的小虫钻进庄稼芯里,就用手裹着庄稼叶施力捏死。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样的歼灭战需要细心,更需要勇气。男生小孩子的我们,都无所畏惧呈英豪,女生小孩子们就多有胆怯了,有的害怕得尖叫。同学们便一起鼓励,不需多时,害怕的女生同学便拿起木棍勇敢加入灭虫战斗了。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保护庄稼除害虫,不仅锻炼了我们小时候的勇气,也让我们从小就粗懂农事,分清五谷,更体验到农民种地艰辛和粮食生产来之不易,倍加珍惜粒粒皆辛苦的劳动成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劳动画面二:扒苞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玉米,东北习惯称之为苞米。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黑土地平原大面积的玉米,是视觉里延展到天边的金色地平线。农民先要把高高的玉米割倒,一般六条垄汇集一起,整齐地放成“铺子”,原来挺立的金黄玉米秆就变成了堆放一起的卧睡“米宝”,这个收割环节结束,便进入扒苞米的环节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扒苞米是个极考验耐力、也是极为辛苦的活。按割倒的“铺子”为序一字排开,一堆一堆望不到垄头的苞米铺,一上午也扒不完多远的距离。人要一直不时弯腰劳作,用手撕开苞米叶尖,再用力扯光白色的外衣,直至把金黄的苞米棒掰下来才大功告成。干这个活儿,不到半个时辰,便会腰酸腿疼,特别是两手大拇指尖疼痛难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六七十年代秋收,还没有机械,全靠人工。生产队忙不过来,才有了学校放秋收假让学生参加秋收。割地使用镰刀,小学生掌握不好,只能参加扒苞米劳动,而且是跟随妇女队伍,且多半是干“半拉子”的劳动量。相比农村社员,小学生的几天假期劳动微不足道,但从小经受的劳动锻炼,对农业生产的熟悉,对丰收景象的喜悦熏陶,却给了我们最直接的生活体验,这种由劳动产生的审美,伴随我们受益终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乃至今日,我对苞米仍有一份特殊的钟爱。这也许是由少年劳动感情产生的迁移吧。扒苞米虽然辛苦,但其中的甜美滋味却在舌尖弥散。这个时节,农村大铁锅烀的老玉米,黄的如金,白的似玉,未待揭锅,便是满屋的香气。捧起一根啃上去,又香又甜。你若在灶火的木炭上考上几穗,金黄的玉米摇身火红,再品尝这独特的焦中有糯,又一番天然美味在唇齿间留香。这般的美味让我怀旧,所以,每到深秋玉米成熟,煮玉米便三天两头上得我的餐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劳动画面三:拔豆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年,东北农村的学校,每到冬天,教室都靠生炉子取暖。在教室的前方中央位置,用砖砌起一个烧煤的火炉,长长的铁皮炉筒子接到窗外排烟。炉子烧的旺时,可以把挨近炉膛的半截炉筒子烧的通红。三九严寒的冬天,外边大雪飘飘,教室内却暖意融融,读书声伴随这天上飞来的雪花精灵,在校园的上空飘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炉子需要引火柴,把火烧旺且形成底火才能压上煤块,引燃了煤块,炉火越烧越旺,室内温度才能保持。但引火柴哪里去找呢?学校在秋季里就做好了入冬取暖的准备工作,这就是发动全校学生拔豆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拔豆根,就是拔成熟的黄豆杆割掉留下的茬根。东北是大豆产区,种植的大豆用镰刀割倒,会留下三五公分高的豆根。黑土地生长期的黄豆秧杆,长的又粗又壮,到黄豆成熟,秧杆也近乎木质化,把黄豆茬根连同扎在土壤里的十几公分长的根茎拔出来,做烧煤的引火柴,相当于烧木柴般的好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了秋季,生产队农田里的庄稼割倒运回场院,小学校的一二百小学生便开始了拔豆根劳动。通常是在下午上完一节课,便自动结组出发,奔向离学校近的黄豆地,同时瞄准两条垄,把豆根飞快拔下,放成一小堆。随着越拔越远,成果形成规模,回头再集中在一起。这样几个回合下来,就可以达到各自的运载能力,用绳子捆好背回校园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拔豆根没有指标任务,但有劳动竞赛。拔回的豆根学校有专人检斤称重,做登记公布。高年级的学生有的一天就能拔五六十斤,班级里有的“领头羊”也成果可观,大家都不甘落后,在劳动中释放着上进的天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拔豆根、生炉子,自然让我想起了当“炉官儿”的经历。东北的冬季,天寒地冻,学生早晨上学前,教室里的炉子必须提前点燃生好,学生进教室上课才不会挨冻。每一个班级,都要选一个有责任心的学生担任生火员,我家与学校挨邻的竞争优势,老师便指定我来负责生炉子。冬季里,天蒙蒙亮时就要冒着严寒赶到学校,点燃豆根,烧出底火,压上煤块,看着炉火燃烧发出“呼呼”的响声,教室升温,玻璃上的窗花逐渐模糊,天色已经大亮,这才回家吃早饭。小学几年,我一直连续担当“炉官儿”,并把学雷锋、做好事当作自觉追求。11岁时,我光荣出席了县中小学生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并在大会发言,成为学校典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劳动画面四:收榆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家乡是吉林省榆树县今榆树市,榆树县自然多榆树。我小学读书时的榆树县福安公社中心小学,校园四周遍是古榆树。古榆的树干粗粝沧桑,雄健遒劲,树冠遮天蔽日。在我家居住的房屋与校园的分界处,那棵最粗的古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要三四个大人的手臂连接起来才能合围。风起时,老榆树便发出大提琴般的低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夏季的古榆树,最是受人亲近,因为榆树蛰伏一个冬天,经春风拂煦,先长出一串串密实的、圆圆的幼嫩榆钱,待榆钱成熟散落后,才长出叶子。这薄薄的圆圆的榆钱,就是榆树的种子。榆钱刚长出鲜嫩时日,有一种诱人的清香,吃在嘴里甜甜的。无论小孩子的我们还是大人们,都喜欢在这青黄不接的初夏季节里,品尝榆钱的天然美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榆钱长出不过几日便成熟,成熟的榆钱经风一吹,在高高的树上,一阵紧一阵慢地飘洒在空中,盘旋几个回合,便摇摇落地,再顺风势,席卷到洼地处存留下来。静置下来的榆钱,若没有人为干预,有细雨滋润,便发芽滋生,长出幼苗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榆树是个皮实的植物,没有娇气,基本都是野生自然生长。把榆钱收集起来,洒在规划好的绿化带土壤里,两年就长成高高的榆树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学时有几年,学校号召学生们课外劳动,收榆钱带到学校。在古榆树下,把地面扫干净,周边简单做一下遮挡,便静等风来。不一会儿功夫,地面上就如雪花一般,落满了片片榆钱。几番打扫,就有了半口袋的收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收集的榆钱送到了哪里,那时的我们并不关心。只知道是种树绿化用。顽强的榆钱种子,不管随风飘散到哪里,只要是落在了土壤上,它就能萌芽生根,有雨露滋润便放肆地生长。那些扫来的榆钱,多年后当长成了参天大树,或许变成了绿化城市的一道风景。牵魂在回忆少年的梦境里,不免问起那些用我们稚嫩小手扫起来的榆钱,你们好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劳动画面四:撸草籽、遛土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是带有鲜明地域特色的劳动。号称“东北大粮仓”的黑土地,土壤肥沃,良田优质。在这片土地上,不仅庄稼长得好,草本植物也旺盛茁壮,各种应季蔬菜更是满园飘香,鲜嫩喜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学生时,就知道黑土地的家乡有一句富民的节令话:小秋收。就是在秋收时节,生产队的粮食颗粒归仓以后,百姓家的勤快人,可以到田地里捡拾遗落的庄稼,如高粱穗、谷穗、稻穗、苞米、黄豆棵等农作物。可不要小看这捡庄稼,在那个粮食统购统销不流通的年代,有的勤劳人家,靠小秋收劳动就收获颇丰,不仅补充了人的口粮,养猪养鸡一年的饲料也都解决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秋收也包括对能利用的野生作物的采集,撸草籽便是一例。荒坡地、沟渠旁,有一种叫野稗草的植物,长的齐腰高。到了秋天,野稗草的草籽呈现紫红色如巴掌大小的松散形状,成熟饱满的草籽如谷子颗粒,是喂食猪鸡鸭鹅最好的饲料。学校发动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撸草籽,我们这些孩子们同样有了奔向自然撒野的机会。大家非常喜欢这项劳动,因为采集草籽,没有什么硬性任务,等于给我们这些淘气小子放肆玩耍开了绿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遛土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东北地区,每家每户的自留地都大面积种植土豆。自家土豆起出后,这地里就随便别人去“土里刨食”,成为小秋收的又一项内容。学校组织学生遛土豆,一般也是下午第一节课后,学生们纷纷奔向农家的土豆地,挥舞锄头刨拾遗漏下的土豆。这项劳动成果全校集中起来,同样收效不菲。我们在劳动中释放天性,享受收获,也享受快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间穿越,这已是半个世纪前的童年轶事。今天的小学生包括老师们,对这样的劳动课当会没有亲身经历与体验。而当年,小学校是这样,中学校也是这样。记忆中县里的一高中,有几年秋收时节都到农村生产队帮助割地,自己背着行李,吃住在我们中心小学,晚上教室课桌拼在一起就是床铺。那时的教育有一句话:教育要同生产劳动相结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想小学生时期的劳动课,仿佛就在昨天,时代的列车前行到今天,一切都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今天的人们不会重复昨天的故事,当代的事业也不会循规蹈矩逝去的岁月。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责任,这时代的主题便有了性质的改变。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此,似乎没有了截然的对与错、好与坏。但理念却是支撑和穿起新旧时代的恒久精神与灵魂的红线,教育和熏陶着人们向好,这便是教育对人的精神与情怀的塑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为经历过的人,小学生的劳动课浇筑了我一生的心灵底里:爱劳动是好孩子,劳动是美德,劳动最光荣。而童年经过劳动锻炼,接触农事农桑,不仅培育我们吃苦耐劳的毅力和精神,更会对养育我们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父老,心生天然的感恩与崇敬,对农民的不容易,赋以天生的怜悯与恻隐。没有了农业,没有了种田的农人,没有了粮食,人就会饿死,所以才有民以食为天。在挨饿没饭吃面前,任何小资与浪漫,都一钱不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在写此文时,东北老家亲戚传来消息,今年的玉米又降价了,农民忙乎了三个季节,增产难增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心随之陷入低沉与茫然。倏忽间,就又想起了小学生孩童时蹦蹦跳跳拾麦穗、捡谷穗的劳动情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