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新年胜旧岁

子硕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农历二十四节气就是自然规律的纲目，精准如时钟，诠释中国人文自然的博大与美妙，在自然风物的时空转换中品读传统文化所包含的智慧和深情。

今年春节开启，立春接踵而来。春节开启新的一年，立春开启新的一春，从此，长长的美好时光就开始了。愿日子如熹光，温柔又安详。

朋友老王随儿子去了奥地利，肯定是乐不思蜀，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偶尔在微信上发几行文字：“见字如面……”哈哈哈，这肯定是上班时培养出来的党八股。

今年，他提前回国过春节。飞机在风驰电掣般飞翔，他也以超速度在群里喊道：“朋友们，我再过半个小时就到机场了”。回来第三天，就匆匆忙忙排兵布阵，分期分批邀请亲朋好友，地点安排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旧时纺织仓库，只品咖啡。这里三面书墙，喝咖啡的人都沁润在书本里。

多年没见了，他储蓄了满满的一肚子话，无休无止，滔滔不绝。从所见所闻、到生活经历、到各种差异、到思想感悟……其实归集为一点：他们的现在都是我们的从前。

他说，在奥地利，人们没有生存的压迫感，生活过的很安逸、很自然、很自我，烟火气息弥漫在城市和乡村，就像我们古代的文人墨客一样，做他们喜欢的事。



咖啡馆外的橱窗有一幅很醒目的画，它之所以醒目是因为它有思索的内涵。我带着这幅绘画的思想脉冲和老王讲的——那事、那景、那人，久久不能入睡，在想眼前的春节。

我们的春节，已经退变成一个象征性符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灵魂基本消失殆尽，就像为它而存在的CHW一样，已经脱离了根基，脱离了厚土，脱离了大众。



儿时的春节沦落为一种记忆。每逢春节临近，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引力，吸引着我穿入时空眺望远方的故乡，回望儿时春节的情景。过年了！过年是一种生生不息的文化传承，是一种亲情团圆的凝聚，是一种归乡祭祖的故土难离，是一种辞旧迎新的翻越……家家户户的对联都共同表达着“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春节是人们的期盼和情感积蓄的释放。以旧时惯例，每逢过了腊月二十三之后，在外工作的人们就陆陆续续返回故里，此刻，家家户户开始忙碌着大扫除和置办年货，出嫁的女儿也纷纷回娘家送礼物，帮着老娘洗洗涮涮，小棉袄的温度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时，村头巷尾也零零星星的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小孩子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乡村的年轻人、老人为筹备春节个个都依习惯忙碌着。男人们为了闹红火忙着排练节目和准备玩意。女人们忙碌的更是不可开交:她们忙着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打扫屋子；她们忙着蒸馒头、蒸粘豆包、做小吃和准备走亲戚的食品；她们累了就盘腿叠足坐在炕头上，做一会针线活或者剪窗花；忙碌中也忘不了摆弄摆弄放在火炉旁发酵的醋缸。



春节因孩子们而有生气，因孩子们而有快乐，因孩子们而有奔头。在除夕夜的晚上，人们听到头遍鸡叫，就开始陆陆续续燃放鞭炮。鞭炮一响，孩子们似乎也被点燃了，他们根据响声的方向在黑暗中奔来跑去，一会儿跑向东家，一会儿跑向西家，像非洲野牛大迁移一样壮观浩荡，冲锋在爆炸声中捡着未点燃的鞭炮。

土里刨食的乡下人是闲不住的，他们把闹红火作为一种传统基因，生活消遣和热烈向往。就这样老实巴交，一层不变地守护着、延续着。

春节闹红火的方式是多种多样，千姿百态的，有唱戏、说书、舞狮、高跷、秧歌……处处都是锣鼓喧天，炮声助阵。就这样一直从初一到十五此消彼长，轮番上阵。即使晚上，生产队或一些大户人家会在街头、场院或自家的院子里，高高筑起“旺火”，通宵达旦。这种“闹红火”的传统，只是自娱自乐，不求报酬。一些走街串巷，登门入户的表演者，忙乎一个晚上也就得一包“勤俭”牌香烟或几个玉米面馒头。



“闹红火”是生命最热烈的张扬，也是悲壮人生的宣泄。饱含着对五谷丰登的喝彩，对来年美好的期盼，更是快乐与悲壮碰撞的混合“燃烧”。

在文化大革命前，春节常常伴随着祭拜祖宗和祈祷神灵活动。山西的寺庙居全国之首，而且历史悠久，一群群外地人像候鸟迁徙一样，踏着信仰的节拍成群结队赶来焚香拜佛——这是她们在生命变奏续写新章。凡是规模较大的寺庙，逢年过节都要举办庙会，于是，祭神和赶庙会就合二为一，热闹非凡。

我老家附近有一座丘岭名叫天寺岭，顶部平坦开阔，那里松柏古稀，遮天盖地，庙堂森森，规模宏大众多，当地人说规模仅次于五台山。这里的知名度确实很大，吸引着千里之外的人们慕名而来，其势人山人海，浩浩荡荡。在中心地带还有两个面对面的戏台，过年时都要唱对台戏比赛本领。对台戏此起彼伏，人群如潮起潮落，一会流向那边，一会又倒流回这边，热闹非凡。无奈树大招风，六七年红卫兵一把大火把它烧了，几里之外都看到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像阿房宫一样烧了几天几夜。

这般宏大，这般壮观的古建，在革命的烈火中化为了一片焦土。今天联想此情此境，不由得想起杜牧的《阿房宫赋》：“……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呜呼！族秦者秦也……”



如今，经济发展一直运用行政的作用力，持续发功，权力布局，推动内循环以空前绝后的套路前行。内循环像迷宫一样，入局者可能需要应对一辈子。村庄没有经济来源，种地是一种赔本赚吆喝，更无语的是朗朗的读书声也没有了……青年人都纷纷背井离乡去还房贷月供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是十年，可能是十五年，也可能是二十年……就像网上流传的那样“一城崛起万村空，村前屋后人无踪。待到人老归乡时，故乡已在荒草丛。”



没有了烟火的村庄，从何谈热热闹闹的春节。“春潮”减退以后，一切都随着时代化繁从简了。出嫁的女儿基本上都进城打工去了，临近春节的时候，她们只需打开手机，发个小小的红包就代替了原来的所有。这一边，老娘还一个人呆呆的、痴痴的坐在家门口，等待着与女儿叙叙亲情，拉拉家长。现在生活的轨迹拉直了感情的曲线，原先富有人情味的年味变得寡淡了。

经济下行，就业困难，贷款重负，笼罩着许多人的生存之路，他们不敢提任何理由，只能苦苦的撑着。他们也想父母，也想孩子，只能默默咬牙吞下去这离愁别绪。

唐代诗人高适，春节前夜思乡心切，写下了这篇《除夜作》：“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那时在外的人还很少，如今很多人不能回家过年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坐在今天的时光里，去辨识和对比今昔过年的味道，只能说时代发展的变化。我们儿时过年能留在美好记的忆里，主要是因为那时人们见识世界的眼界还很窄，一切都处在原始状态中；生活非常非常贫穷，吃一顿好饭，穿上一件新衣就满足得“过年真好！”简单就是快乐。

今天的过年娱乐的主体主要来源于传媒。传媒的的广泛性打开了世界窗口，让人目不暇接。见多识广以后，就很难被吸引了，这也“年夜饭难做了”原因。



办好中国的事情，过好中国年应当是各级党委和政府尽量而为的事。无论是为政还是为官，要以顺民为道，厚民为本，抚民为职。以前村集体经济在极度贫困的状况下，也肯花钱闹红火，把百姓吸引在一起，凝聚在一起。而今，有些过年娱乐节目常常是飘飘然，夸夸谈，菲菲赞。

祝各位亲朋好友:春节快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