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七六年初,我们在混沌中,也不知确切哪一天,正式算是中学毕业,没有毕业典礼,没有毕业证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面临的是毕业分配。在这之前,是征兵,好男儿在那个年月,绝大多数都以当兵为荣。我更是如此,我家上两代人都是军人,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觉得当兵,保家卫国,天经地义。可我没当兵的命!体检不合格!学校是全力送我的,还给了我复查的机会,并让一个参加检查视力的同学的姐姐帮我作弊,放我过关。可我经不起考验,心理素质不行,做不了亏心事,紧张!视力关过了,到血压一关还是被刷下!活该我不是当兵的料,要是当敌后武工队,过关卡,保准被鬼子看出来,自已牺牲事小,误了军国大事可不得了!哈哈,只能苦笑!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好哥们,方东风当兵了。我们四人帮,噢!那时还没四人帮一说呢!我们四个要好同学,在方东风出发前天天陪着他玩。还陪着他去领被服,我自告奋勇地帮他打好背包,挺正规的。我的从陆军军校毕业的妈妈教的,我为当兵我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这些准备都只能用在帮兄弟的忙了。方东风还为我们几个准备礼物,给我的是一枝好的毛笔。我还动用班团支书小权,在全班团员们的配合帮助下,突击发展了他入团。他成了我班在校最后一个没当过红卫兵就直接入团的同学。我们相约,过年时,我们三人去部队看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以后,我们各奔东西,王以明分配到了上钢十厂当了电工,郭誉杨进了有色金属压延厂技校,我呢,去了杭州湾畔的燎原农场运输连。这大半年来,我们经历了共和国历史上的天崩地裂,疾风劲草和峰回路转。我们这几个刚踏进社会的傻小子,也在这浪潮中像沙子一样被裹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农场也经历了艰苦的适应过程,也曾作为基干民兵骨干去县武装部领取武器弹药,参加战备值班,为毛主席守灵。也敲锣打鼓欢庆粉碎"四人帮",也曾参加了称为农工炼狱的开河工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中一个误会也把我惊得一身冷汗。毛主席逝世后没几天,我收到方东风从部队来信:因为主席逝世,部队一级战备,收拢部队,他正随汽车驾驶员集训队在外驻训,接到命令,回师部驻地,在回营路上,他与集训队副队长同车,副队长告诉他一个小道消息,四营(火箭炮营)X连,发生恶性事故,多人伤亡,其中有一个76年的上海兵。东风一听,想,坏了,同班同学张玉宝正是该连唯一一名76年上海兵,莫非他遭遇不恻?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回到师部驻地,他马上打电话到玉宝连里找玉宝,连文书接电话说,玉宝不在!东风心里凉了半截,完了!他可能真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主席治丧期间,发生多人伤亡的恶性事故,师里封锁消息,他一个小新兵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又不准随便外出,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只得老实呆在营区院内。但是,他第一时间给我来了封信,简单告知了玉宝的“不幸”事件,我也为老同学伤心,但也无能为力,我作为农场基干民兵,也是一级战备,不准请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9月15日主席追悼大会后没几天,又收到东风来信:玉宝没事,活得好好的!我松了口气!原来,死的是一浙江城市兵,当时部队土政策,城市兵允许穿白球鞋,运动衫裤。而农村兵只许穿部队配发服装,淅江话与上海话北方人分不清,三传二转,死者之一变成上海兵了。事发后,玉宝被派去师医院,帮助照顾负伤战友,不在连里,所以东风打电话找,文书说不在,文书又不敢多话。直到主席追悼大会,全师在师部大操场集合列队,东风见到了玉宝,才知原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场虚惊,传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农场,害得我几天睡不好,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那时,我们可都只有十八岁啊!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转眼,过年了,我们农场放十五天春节假,我回家了,郭誉杨有寒假,只有工人老大哥王以明假期紧张,他说有调休。按约定,我们准备各自在家吃过年夜饭,大年初一一早出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和郭誉杨都没乘火车旅行经验,王以明有,他多次去安徽农村看望过在那插队当知青的大姐,也经常去火车站接送大姐,熟门熟路。他负责买车票,按排行程。我和郭誉杨负责采购慰问品,慰问人民子弟兵,解放军“叔叔”。买了各种他久违了的糖果和五香凤尾鱼罐头!还有花生,瓜子等炒货。满满一旅行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初一半夜,我们仨在淮海中路常熟路15路电车站集合,天很冷,我记得我穿了父亲的灰色海军军大衣,戴棉军帽,穿了毛皮鞋。我们仨等来了头班车,赶去北火车站。我和郭誉杨俩人不熟悉乘火车的流程,只有王以明熟门熟路,他带我们检票进站,找到候车长廊,等候开闸检票,一开闸,他跳上长椅,飞快抢上前去,我们紧跟上他,抢到前面检票,跑上月台,上车占座,一气呵成,他真是久经沙场的“老游击队员”,我们像新兵蛋子。那年月,是无秩序可讲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无锡,又是王以明撩开长腿,跑去长途汽车站买去宜兴川埠的汽车票,晚了一步,只买到中午这一班的,上午一班的,给半夜火车到站转车的买光了。一天只有两班,买到算万幸了,否则得在无锡过夜,第二天才能走。买好了票,心也定了。王以明,郭誉杨都来过无锡,他们商量着上午的按排,我没发言权,跟着走。决定先吃早点,后去梅园,中午可赶回车站乘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买早点,一人两根油条,二个肉包,一碗豆浆。等取来食物我们傻眼了,无锡的油条,又粗又大,一根比上海两根还大,怎么吃得下,肉包子是甜的,难以下咽,那年头,可不敢把粮食乱扔,会犯众怒,我们是硬塞下了肚,以至,不用吃午饭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年春节,天气很冷,年前还下了几场雪,梅园内,积雪还未全部溶化,雪中红梅,独上枝头,傲雪绽放,别有风韵。梅园门口,太湖中间,可见鼋头渚景点,可我们没时间过去了。游完梅园,我们赶回长途汽车站,乘上去川埠的长途汽车。汽车开始一直沿着太湖边行驶,景色很美。一离开太湖,目的地就快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车到川埠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下车,在车上已可见到大片的部队营区和整齐排列的汽车和大炮。想必,这就是方东风服役的一军二师炮兵团了,他在团汽车连当汽车兵,十一班同学李德庆是同排战友,同班同学张玉宝在炮兵团火箭炮营当炮兵,还有一位同班同学周英培在师部通讯营当电话兵。当然还有其它同学在此当兵。马上就可见到老同学了,分别大半年,可是想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来到营门,哨兵电话通报,东风小跑出来接我们,后面还跟着一个胳膊吊在胸前的小个子兵,我认出是十一班的同学李德庆,他也是我小学不同班的同学,他从上铺在睡梦中摔到地下,小臂骨折,这是他入伍以来第二次骨折,上次是摇车发动,被反弹的摇手柄给打了。踏入社会都会付出一些代价。玉宝的战友,代价是生命。我在农场也经历了几次车祸,死里逃生。东风说,在车站等了一上午,一直等到饭点了,才回连吃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节假日,部队吃两顿饭。他们刚吃了第二顿饭。东风的老班长跑到炊事班,以烧病号饭的为由,下了一脸盆挂面,给我们当晚饭吃。我们也拿出糖果,花生等来给东风的战友吃。接下来是安排住处,部队条件差,过年招待所住满了,连里营房外人不能住,东风等几个战友急忙联系,玉宝营里有间房,不过要等第二天,别人家属离队后才可去住。有战友提供线索,指挥连有个淮中中学的同年战友,他弟弟来队,营长腾出一个小房间,给他弟弟住,东风就去找那战友,让我们去与他弟弟挤一晚。那个战友答应了,我们的住处解决了。东风的几个战友,从回家探家的战友的床上,抱了铺盖去到那间小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天还没黑,东风带我们到营区转转,中国部队的营区,大同小异,与我父亲在青岛的海军院校的营区差不多,大多是一排排平房,一个大操场,不同的是,兵种特色,炮兵团,有一个很大的炮场,整齐的排列着两排大炮,一排十八门122榴弹炮,一排十八门85加农炮。后面车库里停放着几十辆火炮牵引车和弹药运输车。这是两个炮兵营,一个榴炮营和一个加农炮营。玉宝的火箭炮营在那时还算新式武器,不在大路边,藏在一个山沟里,公路上的来往车辆看不到。东风给取名“葫芦峪”。车辆大多数还是苏联的“嘎斯”车和我国自产的“解放”。在当时与外军相比,还是比较落后,只能算摩托化部队。离机械化还远了。所以,现在说,也不算泄密。现在,这些老古董大都已淘汰退役了,我军的装备今非昔比,不能同日而语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接着,东风领我们上了一个山坡,告诉我们,二班的杨炜是工兵营的,现在被指派在山上看守水泵。条件很艰苦,大冬天两个兵住帐篷。来到帐篷处,一个兵躺在地铺上看书,东风问,杨炜呢?那兵回答:他父母来队看他,被连里叫回去了。没见到老同学,但得知他能与父母过年团聚,也为他高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天夜里,我们三个人,睡在营区的一个小屋的水泥地上,报纸上铺了一条薄薄的羊毛毡,就是当兵睡的床褥子,盖一条军被,和我们身上穿的棉衣、军大衣。可能是累了,睡的很香。第二天一早,东风告诉我们,玉宝来了,今天部队安排通勤班车,来往驻地和宜兴县城。我们简单洗漱,也没吃早饭,急急忙忙来到车场。一辆嗄斯51军车已经停在那了。一队全副武装,荷枪实弹,戴纠察袖章的战士已经列队准备上车了。他们是今天在宜兴街上担任纠察任务的部队。专门监督上街战士有无违纪行为的。类似外军的宪兵。我军没有专门的宪兵部队,一般由警卫分队担任。我们上车,车一开,非常冷。我算常年站在卡车后面的,但是觉得宜兴比上海冷。纬度差不多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宜兴县城,街上到处是当兵的。这里驻军很多,除了二师,还驻有许多其他部队,过年放假,就算按比例外出,由于驻军单位多,街上军人还是很多。我们带了水果权当早饭,边走边吃边聊。突然,东风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扔了,我们吓一跳,原来一队纠察迎面走来。军人边走边吃东西违反条令,被纠到,挺麻烦。玉宝镇定,把半个苹果收到袖子里,等纠察队一过去,接着啃。哈哈。宜兴地区,地处宁沪杭交通要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军二师这个老营房,解放前就有,1975年前是二十军五十八师驻地,七五年两军换防。二师进驻宜兴川埠。这里还驻有一个后勤分部和一个军区汽车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抗战时,此地也是苏南新四军的抗日根据地,我单位有好几个抗战老干部是川埠和丁山人。我们在宜兴瞻仰了烈士陵园。缅怀了革命先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午饭后,我们回到军营,去师部找我班的另一位同学周英培,他在师部通讯营,同营的还有我小学同学,中学八班的黄国麟。不巧他俩都不在,回沪探家了。按理头年兵是不能回家的。部队照顾上海兵?还是上海兵机灵,有点子?只能问他们自己了。顺便来到通讯营修理所,看望郭誉杨在学校电子小组的伙伴,五班的朱伟明同学,他们几个牛人,当时为市二中学每个教师办公室装了一台九吋电视机,并且还为天平粮管所所有粮油店装了自动售油机。朱伟明是我见到的最不像军人的同学,人胖胖的,头发卷卷,白净的脸,戴一副袖套,没有休息,还在修理电器。后来就没见过。听杨炜讲,十多年前,因车祸去世,很是惋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几天,我们睡在玉宝的营里,火箭炮营有107毫米12管牵引火箭炮和130毫米19管车载火箭炮。还在玉宝的宿舍看到了,几个月前的事故现场。晚上,我们五个人,裹着被子,彻夜长聊。生命,国家,我们,命运,未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还去了张公洞游玩,善卷洞没去成,因为在施工,不开放。还去了丁山镇——当地的陶都,出产有名的紫砂茶壶和砂锅。几天后,我们告别了老同学,结束了新春军营探访,提着东风为我们搞到的五套砂锅(当时是紧俏品,凭票供应),我们仨一人一套,两套送他家去了(其中一套就是送给那位让我们和他弟弟挤一晚上的战友)。回沪后,我的心还留在那里,那时通讯困难,只能靠通信。要是有微信该多好啊!哈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七七年春节,距今天快五十年了,我们也都成成了退休老人了。我们的友谊还在,我们在一起还像当年一样,俏皮话一串串。尽管在年轻人眼里,我们都已经是奔七的老头了。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方东风驾驶的嗄斯51卡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方东风在据枪瞄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军二师炮团团部(网络图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22榴弹炮(网络照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85加农炮(网络照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30车载火箭炮(网络照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07牵引火箭炮(网络图片)同学张玉宝是这种火箭炮的瞄准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退休了,结伴出游,拍照!</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