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严肃的人,身高一米六二,偏胖,生于一九六三年的最后一天。一生节俭却为我操碎了心,突发心脏病去世。遗憾的是去世时仅有十三天就要当爷爷了。 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我的父亲是个下岗职工。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还是个警察,后来工作调动到了国企,负责企业的安保工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只生了我一个。 记忆中,父亲对我很严肃,永远看不到他的笑脸。小时候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他的鞋子有没有摆在鞋架上,这样我才敢在家放肆。 初中叛逆期的时候,不想读高中,一个心思的想远离家乡跑外省去读中专,也是那一次,第一次跟父亲顶了嘴。父亲拿着棍子说要打我,可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高中毕业以后,我把录取通知书一撕,毅然选择去当兵,因为我知道,以当时家庭的经济情况,是完全不能供我几年的大学生活开支的。 应征落选之后,我毅然离家出走了,第一次出远门,没敢走太远,就在市区找了份工作,混了几个月。 父亲到处找我,却得不到我任何信息。那一年,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度过了除夕的夜晚。当我出现在电视广告中的那一刻,父亲立即拿起了电话联系了我所在的公司。 在我回到家的那一刻,父亲笑了,他没有跟我算旧账,也没有逼我回家。也是那一次,第一次感觉他老了很多。
几年之后,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贪玩,在街边玩起了老虎机,并经常半夜喝的醉醺醺的回家。父亲把我骂了一顿,并把我赶出了家门。我再一次的离家出走了。
父亲疯了似得跑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家里,对着他们大发雷霆,如果不告诉他我在哪,他就跟他们没完。
跑景德镇又玩了一年老虎机,欠下了一屁股债回家。父亲没有骂我,只是告诉我,自己犯下的错要自己去承担,他不会帮我收拾这个烂摊子。也就是这一次,我学会了独立。
之后几年,一直在外打工,收入不低的我,到了月底还是空壳一个。没能给父亲买过一件衣服,没能给他做过一顿饭,甚至很少打电话回家。
直到有一次回家,奶奶告诉我,父亲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哭。奶奶问他哭什么,父亲说想儿子了。我的心为之震撼!一个平日里对我板着脸,跟我说不上两句话就吵起来的父亲,居然说他想儿子了!
记得前年,跟女朋友还有她的同事在酒店吃饭的时候,电视机放着[父亲]这首歌,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当我拿起手机拨出了父亲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父亲感觉到了我的哭腔,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你了!父亲也沉默了,他说,想家就回来吧! 今年的元月30号,我结婚了!
父亲忙碌着,在书桌前坐了好几个晚上。婚礼当天,父亲一直皱着眉头。为此,我私底下还生过气。
我却不知,父亲这是带着病痛为我操劳着婚礼,连续失眠了好些天,只想我的婚礼不出一点差错。
现在回放婚礼的录像,才注意到父亲一脸的苍老,紧锁的眉头,让我心中层层愧疚。 婚礼结束后,母亲才告诉我父亲身体不舒服,百般劝说下,过了四五天才被我拉着去了医院。
大年三十中午,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心脏随时可能停止跳动。建议马上转院治疗。舅舅开着车,大伯跟我把父亲送到了省人民医院,我哭了一路。
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挑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五月份,省人民医院通知去复诊,我陪着父亲到了南昌,专家给做了心脏支架手术。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并于2016年6月6号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已经下午五六点钟了,我跟父亲吃过饭还一起聊着最近医院发生的任何事,还讨论着即将出生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听。却不想,这竟然是父亲的最后一餐。
也记不起几点钟了,我在楼下床上躺着,母亲急急忙忙跑下来叫我上楼,说我爸一直在呕吐。跑上楼,看着父亲出着冷汗,我居然以为他感冒发烧了。
父亲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人完全是瘫软的,我抱着他一路半走半拖的到了卧室。我坐在床边的长椅上,父亲坐在床沿,双手搭在我的膝盖上,说不出一句话。
我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其实我家离医院也就两百米,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又或者我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我跟急救的医生扶着父亲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父亲瘫软了,第一本能,我呼喊着他,此时父亲双眼直盯远方。
急救医生检查父亲的眼睛及呼吸,告诉我瞳孔已经散开了,呼吸也停止了。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那一刻,时钟停止在了22:30分!
我跟母亲哭喊着把父亲送进了抢救室,可值班医生告诉我没用了。
我的眼泪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倾泻了出来。
我跟母亲呼喊着父亲的名字,任我们怎么推他摇他,父亲怎么都不会醒来。
那一刻,我知道,家庭的重担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要坚强。
当父亲的遗体被殡仪馆的车子拉走时,我再一次的不受控制的倾泻着我的泪水。
想起父亲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冰柜中,我的心在一刀一刀的宰割中,我甚至幻想父亲只是睡着了,说不定还会醒过来,还会有奇迹的出现。
经过几天的忙碌,按照习俗把父亲风风光光送上了路,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静放了下来。
我没有让他遗憾,我会让他在九泉之下放心,他的儿子不会比别人差!
事隔两个多月去了,我仍旧生活在梦中,我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是我睡得太久了。
每次想起父亲的点滴,眼泪还是会偷偷的流下来。 今年二月份父亲第一次做手术前,在手术室门口,父亲紧握我的手,劝我不要紧张。我不敢哭!
我强忍着泪水偷拍的一张照片,其实父亲也明白我的意思,我们都怕他不能活着出来。不曾想,这成了我跟父亲的最后一次合影。 父亲是个做事细腻,一身正气的人。生前乐于助人,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只是个平凡的父亲。但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有人问我,你怕你父亲吗?
我的回答很简单,我跟父亲的关系好比唐僧与孙悟空,不存在怕不怕,有的只是尊重跟敬畏!
父亲走了,走的很突然,我都来不及尽孝。他为我付出一生的精力,现在该我照顾他的时候,他却走了!
今年父亲节的那天下午,我也成了别人的父亲。我深知做一个父亲的压力有多大,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如果父亲在天有灵,我不会让他失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父不待。夜常思亲曾在,一心待来生。愿在隔世无牵挂,儿犹在天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