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的回忆

元梅

春运开始了，回家过年的潮流滚滚。 许多外地打工人纷纷回归故乡，进入一年一度的大团圆。 不由勾起当年下乡时，第一次回家过年的经历…… 那是1973年底，东北迎来特大寒流，最低气温到达零下四十多度。当时黑龙江兵团总部，签发文件：在特大寒流来到时，为保证广大知青平安过冬。有探亲假的，批准回家，没有探亲假的，可以特批事假回家过冬，来回路费可以报销，但回家期间，停发工资。 消息刚发出，北京知青首先知道，就在要好的同学传出，后面到各基层，团连中就被卡掉。我当时从北京知青那里知道后，连忙串连几个上海知青，和北京知青一起到连长家请事假，要求回家过冬。在我们好说歹说后，连长见我们晓得这个文件，总算肯首批准。紧接着我们几个又到指导员家告假。指导员家正在炕上和他父亲喝小酒，见我们去了，开始怎么也不同意，最后知道连长已经批准后，才无奈地也同意啦，还反复强调：就你们几个悄悄地走，别人谁也不可以告诉，就说家里有事行了。 当时指导员的老父亲还说：你们几个城里姑娘，在这里天天吃净～～粮食……还叫苦，我老家辽宁山里，一个月口粮连玉米胡子（玉米的棒子）算上，才每人十八斤。我听了咋呆。 这怎么吞得下肚呀？玉米面都喇嗓子呢！ 不管怎样连长，指导员都批准回家，就冒着严寒，赶紧往家走啦。 　　二天后，我们几个在连队道口拦上大巴，到鹤岗坐火车，半夜在佳木斯换车。寒风凛冽，我让二位同伴在站台看好行李，独自冲出车站签票，抢佳木斯到天津的座位票。幸亏我年轻时跑得快，拿到座位票，可以坐到天津啦。 上车后，我们安心地眯一会儿，当睡得迷迷糊糊时，停在一个小站，五六个半大小伙上来，都是上海知青，他们都没有座位票，听我们口音是上海的，就靠在我们座位边站着，原来是70届的，也是第一次回家过年。 我们第一次探亲假在72年春节后，因尼克松访华到上海，我们就退晚了一个多月。这次请事假是第二次，老练些啦。闲聊中，知道他们在六师，家住长宁区。看他们站累了，就换着坐坐，一路颠簸，坐了一天一夜多，到了天津，彼此分手。 还要从天津东站换车到西站。到了天津西站，还要排长长的队等待进站，大家都又饿又累。我把行李交给二位同伴，就找地方去买点食品。 等我回来后，不料排队的广场，不见人影，只有我的行李，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还好那时候，人们都讲道德，没人拿走。 我急忙找到进站队伍，匆匆忙忙往前跑，找不到自己同伴，见到有位中年模样的男士，看上去像出差的，告诉他我是下乡知青，半路和同伴走散了，请他给我插队进站。 那时坐车人很多，特别挤。好不容易挤上火车，看到有个空位，就撩下行李，一屁股坐下。刚坐下，就有位男知青过来，告诉我，这座位是他的。我实在太累了。也不顾面子，一下子就跳在座位间的小桌，坐上了，还喘着气说：不好意思，就让我在这里坐会儿吧！ 座位上的，也是回家过年的上海知青，他们是北安农场的，就问起我的情况来了。听说是和同伴走散了，没抢到座位，累得半死，看看也可怜，他们其他地方同伴有座，就让我坐下了。 我有了确认座位后，就请农场知青帮我看好行李，再去找失散的同伴。他们说我太善良了，同伴都把我扔下啦，还要去找她们。我觉得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呀！于是挤来挤去地到各车厢找她们，最后看到一位挤在车厢外门边上，挤得挪不动脚。另一位也总算挤上车了，但也失散啦。直到上海站也没见人影，反正总算回到家啦。 　　到上海站后，又见到半途遇到的男孩们，他们都没直接回家，说要等到下午拿到寄托的行李，才回长宁区的家。 我心一热，说这要等好久了，我家里车站近，不如到我家休息会儿。于是把家里地址给他们，自己先回家去。 到家那天，正是1973元旦，我敲门回家，妈妈打开门时，还以为是我妹妹呢，当一见是我，很惊讶！怎么一声不吭自己就回来了，我把始末告诉妈妈，她高兴地说：回来好！回来好！今年过年全家总算可以大团圆啦。 一会儿，火车上遇到的那些男孩子也来家了。家里人看到我带回来好几个同伴，以为是同连队的呢，正好过节家里有菜，留着吃午饭。饭桌上一聊，才知道是路上遇到的。 这可触到天条啦，才十九岁的女孩，尽把路遇的男生带回家了。怎么让家人放心独自在外呢？等那些男孩子一走。父亲严肃地把家人叫齐，开了个帮教会。大家纷纷表示，不能随便带人回家。这样会招祸事的，并叫哥哥姐姐给我点赠言。大哥说：独自在外，要多听，多看，多想少说；大姐说：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父母都告诉我：女孩在独自在外，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他人。一定要当心受骗！我低头受训，老老实实谛听着。心想下次再也不敢了，后来回连队，谁也不说此时，也不敢交男朋友。直到返城后，想要一个自己的家，才考虑交男朋友成家。 　　过去了几十年，茫茫人生路，这件事是难以忘怀的…… 现在开放了，这种事不算什么。年轻人听了会感到可笑。 大哥大姐都升天了，他们给我的赠言我还牢记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