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仔的饭局

江山

　　 平乐，古称昭州，三江汇水，人傑地灵。地方不大，一条街通到尾，俗称一根肠子通到屁眼，有根小亡肠就是黄甫路。平乐人热情豪放好客，隔三差五总有人招呼搞两杯。因为县城不大，包括周边农村，从东到西，或自南到北，开车、打的或骑电驴，如果路况正常，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所以总会一呼百应。平乐人请克喝酒，一般都不会推脱，特别是年青仔，老鼠上白粉墙一一巴不得。

喝起时间通常都喜欢选在中午或晚上，周末为最佳选择。时间讲定后，主人就先到饭店了，饭店都不大，但菜一定有特色，不是鱼烧得好，就是鸡啊鸭啊都是一绝，以前还讲究搞点野货，弄个把田猪仔、竹鼠、野鸡、龙虎斗之类的，现在保护野生动物抓得紧，不敢搞了，但土鸡土鸭，河魚山羊还是首选。朋友聚会，用不着讲究排场，关键是讲实惠不实惠，味道好不好，吃得舒服安逸爽神。

主人一般都会提前到，一落座就喊店小二问，有死马好吃咧？拿菜单来。然后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搞好点啵，美够等下再点。点好菜，拿起手机，站在窗口边就给兄弟朋友逐个打电话，还手舞足蹈指东指西，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个狗屌，恁子还没到啦？对方就会讲，大桥底堵得卵都跌，或者是老子现在刚过牛屎堆，或者是快了快了，莫丈卵急嘛。

兄弟朋友终于来齐了，菜上桌满，热气腾腾。酒一般都是自带泡酒，梅子、山楂、鸡爪、糖刺、棯子果酒之类的，如果搞白酒也是农家自釀米三花或桂林三花，酒杯统统是三四两装玻璃杯或纸杯。主人通常会说上一两句口水话，无非是昨晚打字牌小赢了点或者昨天柿饼刚卖完，搞得几方水，今晚请大家潇洒一下之类。要是主人什么也不说，客人会催他说上两句，他会扭扭捏捏站起来，有死马卵讲咧，喝起喝起，然后酒局就正式开始了。每人两杯酒见底后，主人精神来了，开始一一介绍客人。这时候，主人大多变成了民间组织部长，因为他把每个人都现场提拔了。副职统统去掉个副字，没职务的统统安上个职务。战友聚会统统叫首长。比如派出所的刘警官就是刘局，银行的出纳便是行长，学校的陈老师就是陈校长，自由职业者张某人立马摇身张总，诸如此类。一个桌子上，科长、处长、局长，正处副处老总，比比皆是，全是领导，大家也不客气。不认识的，还相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认识了，非常自然。很明显，大家对主人的介绍很满意。偶尔极个别的会谦虚一下说，我叼，你莫丈子水我好咩？今晚就搞咩你克。主人马上就凑合说，搞就搞，谁怕谁呀？哪个上哪个掂。谦虚的人听了信心大增，很是开心。顿时，酒桌上也是一阵骚动。

平乐大文豪大才子不多，但李商隐老先也来过，他的″一片冰心在玉壶"留芳千古。平乐不是酒乡胜似酒乡，人既善饮也豪爽实在。通常一个酒桌上，起码要来一箱或两三可乐瓶白酒泡酒，主人先举三杯一起敬一轮，然后再加深感情两杯。虽然大家都豪饮，但小城人喝酒非常文明，一般在两圈后，大家就随意了，不再强求每人喝多少，如果只有两瓶高挡好酒，就我先干你随意了。这时候，酒量大的人就开始发挥了，打一圈的豪情壮志，又粉墨登场了。所谓打一圈，就是端起酒杯起身到桌上每个朋友面前敬酒，这样的礼遇是高规格的，一句我喝干，领导随意，就没有人能够拒绝。于是，酒又是海喝了一通。这一轮下来，正规礼仪就基本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自显神通，自由发挥自找对手。抽烟喝茶，聊天吃干饭的，爱干嘛干嘛去。猜码大战拉开序幕，大家都嫌平乐码节奏慢，什么兄弟好呢，好兄弟呢，好得卵都跌呢，跌了捡起来呢，捡起来再来呢。喊广码节奏快，音调好听。一般会自由组合分成两大阵营，开始见籽就喝，一码一杯或两指三指的，通关加一小太阳。搞了几圈有点吃力了，就抢筷子，见二才喝。喊码声嘶力竭，拍桌子，声音震得天花板都掉灰尘。老朽有一次跟人喊马拼酒，喊的天花板上老鼠都掉下一只。如遇到老战友老同学等，更是来劲，粗话脏话连篇，你妈个逼，你个狗叼，听讲部队里的好卵喝得的，来！跟你搞个小钢炮。平乐人喝酒老实牯，不管老战友，老同学，老朋友，新朋友，当官的，搬砖的，㓥猪㓥狗卖烧鸭的，看埸子看风水算命做道公的，只要捞熟了，够狗肉，都是杯杯见底梳头，几个回合下来，不少人吃不消，大喊不喝了不喝了，留点，留点，适可而止。敬酒的便说，你个狗叼，养鲸鱼啊？阳萎呀？下次狗叼才喊你来。

几番下来，白酒基本就见底了。有的人由原来的欢声笑语，豪言壮语，变成了不言不语。有的虽然装模作样，围着桌子拍拍这个肩膀，又拍拍那个手臂，讲话舌头都打卷，叼你公龟，十几个人才喝这点卵酒，好意思咩辣？主人看见这小子面红耳赤，便来上一句，还敢咩？东风吹，战鼓擂，今夜晚谁怕谁？看着“张处”与“李局”之间开始交换手机号，“王局”“周总”相约下次聚会的时间，场面亲妮细语与粗言烂语相互交织，你兄我弟相见恨晚，握住的手紧紧不放，拥抱起来如胶似漆，最要紧的是搂住你脖子酒气直往后颈窝喷，还用劲拍打你的背心，对面讲话饭渣子都喷到你脸上。这时，就有人会充大头鬼说，你们这帮狗屌，猜码洗得卵都跌，明天我再给你们机会表现表现。酒后明天的诺言，你千万别当真，往往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你第二天不煮晚饭等电话，你的手机绝对安稳的躺在那里哑巴一个，等得你好焦急，只能乖乖下面条充饥。当然这是后话。这时主人把握住此机会，当机立断宣布：没有不散的宴席，收工！

　 于是，大家起身穿衣、 拎包、拿手机，不扶人就扶墙，出得门外，又是一番握手、拥抱，十八相送，难舍难分。一群摇摇晃晃的身影，在灯火阑珊的正街或昏暗夹杂的小巷里渐行渐远……

广西底层老百姓的饭局大致都如此，老朽在南宁经常参加一些饭局，公文包，兄弟好、兄弟威，鱼生柠檬鸭，丢你个佬发海，基本成为饭局标配，看官还有啥新东东、新意思，那更是坐热炕的小母牛一一牛逼烘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