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里的年味

大弓

春联里的年味

大弓

临近春节，集市上渐渐热闹起来。摊位上多了平时难得一见的春联、福字，手写的、印刷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摆得铺天盖地，透着一股子喜庆祥和的氛围。

这是在伊春老家过春节的情景，是十三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每当春节临近，我都会跟爸去集市上看热闹、买春联。集市上人头攒动，地摊上货品琳琅满目，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爸则喜欢在卖春联的摊位前驻足，左挑右选好一阵子，偶尔还会拿到鼻子下嗅一嗅。我不晓得那上面写了些啥，只觉得那东西甚是好看，看着也喜兴，不然爸怎么会又闻又嗅，爱不释手？

爸识字不多，也没写过写春联，但爸对春联的选择却很是讲究，几乎挑剔。他不信那个五大三粗的摊主会写春联，就问人家：“你写的？”摊主好不尴尬：“我，我哪会写那玩意儿，是场工会的王老师写的，他可是文革老三届呀！”爸点了点头，挑选几副心仪的夹在腋下。

回到家，爸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高声赞叹道：“有文化会写字就是好啊！”

　贴春联是件大事，全家人都参与其中。爸是总指挥，妈熬浆糊，我打下手。一次，我和爸合作贴春联。贴春联时，爸给我讲了贴春联贴春联的最佳时间和禁忌。

爸说：“贴春联时，经常有人把上下联贴错位置。上联最后一个字必须是仄声字，用咱们普通话讲，就是三四声结尾，下联则是平声字，普通话就是一二声结尾。”爸还告诉我：“上联应贴在右边，下联贴在左边，左与右以大门来分。”爸继续给我讲：民间有一个神话：春联为天上的神仙，当春联撕破后，就会升上天庭，去向玉皇大帝报告家家户户的生活状况，希望天神能给民间带来好运。另外，贴春联的时间最好选择除夕早上6点到中午12点之间，把旧春联撕破，表示破除不好的运，有除旧布新的意思。其中，在大门上贴春联，要贴单数，单数象征吉祥。还有，家门口不要单贴一个“春”字，可以贴福字、招财进宝等，因为古代，只有怡红院会在门口贴“春”字。贴春联的同时，有的人家还喜欢将“福”字统统倒贴，这是错误的。大门上的福字有“迎福”和“纳福”之意，而且大门是家庭的出入口，一种庄重和恭敬的地方，所贴的福字，须郑重不阿，端庄大方，必须正贴。箱柜上的福字可以倒贴。因为柜子是存放物品的地方。倒贴福字，表示福气或财气会来到家里，跑进屋子里、柜子里。家中发生了特殊情况，如出过意外，可以将福字倒着贴。

此外，门神不要倒着贴。门神的脸一般都是面面相对的，过去的老式建筑都是对开的两扇门，正好一边贴一张。现在的楼房都是单扇门，只能贴在同一扇门上。

给院门贴对联时，由于天气寒冷，我扶春联的双手冻得针扎般难受。爸提醒我：“扶正了，不然，一年都不会顺当。”闻言，我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抖动一下。爸见状，喝斥道：“抖什么，扶稳了！”

　场工会的王老师写得一手好字，人缘也好，每年都义务为林场的父老乡亲写春联。

王老师家地中间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写春联时，王老师问清了要写的词句内容，然后拿起毛笔，手腕轻抖几下，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就跃然纸上了。

轮到给我家写春联时，王老师问爸：“写点儿啥字？”爸早就想好了，立马答道：“就写‘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吧！”王老师略一沉吟，随即挥毫泼墨，转瞬之间就写好了。爸双手接过春联：“王老师写得太好啦。正月放假，一定来家里坐坐，喝杯酒，喝口茶啥地。”王老师笑笑：“大家的日子过美了，我也跟着开心啊！”

那时，春联内容多半是些“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的祝福词。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春联的内容也发生了改变。我还记得王老师给爸写了一副春联：“东风化雨山山翠，政策归心处处春”。写这幅春联时，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华夏大地，林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那幅春联，爸感慨不已：“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强了不止多少倍，哎，不敢相信哪！”再后来，春联的内容更加丰富了。“红梅含苞傲冬雪，绿柳吐絮迎新春。”“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福星高照全家福，春光耀辉满堂春。”

现如今，每年过春节，我都会尝试着自己写春联。虽然我的字还不够完美，但我仍然乐在其中。写春联时，我就会想起王老师写春联的情景，挥洒自如，一气呵成。还有，爸在一旁看我的慈爱的眼神。

女儿见我这么热衷于写春联，就对我说：“街里有卖现成的，很便宜，买几幅多省事？”我对女儿说：“买的春联没有温度，手写的一笔一划都包含着书写人的心愿，是金钱都买不来的。”

今年春节，我打算再弄几张大红纸，裁好，继续伏案写春联，照常和家人一起贴春联。虽然现在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但我写春联、贴春联的习惯始终未改。那是热爱生活的体现，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更是对传统文化的坚守。

浓浓的年味，就在一幅幅喜气洋洋的春联里。

2025年1月24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