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天高云淡

　　

对于已到中年的我来说，最美的风景是回家看望父母的路上，最惬意的时光是和家人团聚的每一分、每一秒。

随着父母一天天地老去，尤其是这两年来，母亲身体日渐虚弱，对儿女回家的期盼更是迫切。腊月十几刚刚放寒假，母亲便不停地念叨着我什么时候回去，还为我准备青菜、花生、红薯等食品。

每年年前回娘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歌曲《回娘家》中“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有一个胖娃娃”的歌词，我和丈夫、儿子提着大包小包而去，又拎着大袋小袋满载而归。

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觉得这是最短又最长的路。回家的路没有城市的喧闹与繁华，郊外的安静、纯朴和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路旁的一草一木，一房一屋，仿佛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过了高速路口，马上就要到家了，内心越来越愉悦。过了加油站，家就在眼前，隐约看到站家门口的母亲在不停地东边张望。“妈，我回来了！”还没有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喊道。母亲那迷茫的眼神瞬间有了光芒，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结婚后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显得异常惊喜、兴奋，激动得不知所措。自暑假里母亲做了眼部手术后，发现母亲对子女的依赖和牵挂愈来愈强烈。走到母亲跟前，看着母亲松树枝般关节突起的双手，白发肆无忌惮在鬓角跳跃，皱纹一览无余地在眼角蔓延，我的内心撕裂般地疼痛。记忆的大门缓缓开启，我和母亲之间的点滴故事像散落在地的珍珠，我要用心线把它们串起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母亲不够爱我，我在她眼里是多余的，是讨人厌的。

我们姐弟四个，我排行老二，农村有句俗语“大的亲，小的娇，挨打受骂二杠腰。”我就是那该生男孩却又是女娃的“二杠腰”。再加上小时候的我调皮贪玩爱吃嘴不听话，最不让母亲待见。

母亲上地干活回来，只要没有看到我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准会对我破口大骂，我不服气顶嘴时，“面甜栗子”便会毫不吝啬让我品尝几个，我的小脸几乎每天都在泪水里浸泡，淡淡的咸味天天品尝。

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是她和父亲两人吵架，小时候不时识务的我站错了队，竭力维护父亲，这让母亲怒气冲天，指着我的鼻子冷冰冰地告诉我：“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以后别问我叫妈！”虽然小小年纪，但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透了我的身体，比打我骂我还难受。我的泪水瞬间如倾盆大雨奔涌而出，幼小的我站着院子外望着天空号陶大哭，仿佛是一株孤独无助的小树苗，内心那种灼伤的疼痛难以言表。我默默纂紧拳头，我一定好好学习，快快长大！

再大一点，我慢慢知道:母亲其实很了不起，并非不爱我！为了这个家，父亲经常出门在外，母亲一个人需要干地里活，还要照顾四个孩子，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再加上母亲本身性格急躁，不甘人后，辛苦和忙碌让她失去了女人贤妻良母的模样。

我在母亲的“敲打”下，最终脱离农壳，成为一个吃“商品粮的”。随着我们姐弟几个的长大、工作、成家，母亲也在我们的长大中一天天老去。出嫁以后，每次回家和邻里人交谈，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告诉我，母亲最最牵挂的是我。

有一次回家，我悄悄问母亲，为啥小时候那样对我？母亲略带颤抖地说：“你小时候太贪玩，如果要着你的性子，你长大就会一事无成，天下哪有当妈的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是个傻子也照样亲，但是妈妈想逼逼你，让你将来有出息……”我一下子泪如泉涌，我那不识字的母亲，用心太良苦，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回家，望着风雪中母亲那依依不舍的深情，蹒跚的步履，拼命地挥手，不停地唠叨“能不能住一晚上再回去”，打开车门转过身去，鼻子酸酸的，暖流在心底缓缓涌起，泪水从眼眶中悄然滑出。回家是一种甜蜜的幸福，丝丝缕缕如湖面漾起的涟漪，经久不散。

人到中年的我们，别忘了常回家看看。让爱回家，无论什么时候，多大年纪，儿女永远是父母的牵挂，别让父母的爱成为永远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