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宋秋雨

《挪威的森林》-1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今天开讲一本名著：《挪威的森林》。

相信不少人听说过《挪威的森林》这本书名，也知道是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树的代表作，但估计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本书是讲什么的。挪威在欧洲，这本书是讲欧洲那边的事吗，还是讲作者日本本土的事呢？

这就要说到这本书的时代背景了，首先要知道，这本书讲的，是日本本土20世纪60年代的故事。这一时期，日本经济快速发展，而人们的精神危机，也随之加剧。特别是那个时期的年轻人，他们面临青春期的孤独、迷茫、麻木，物质生活的改善与人的精神空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这些跟“挪威”、跟“森林”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这些跟当时一支风靡一时的英国摇滚乐队有关系，这个乐队叫“甲壳虫”乐队，或叫“披头士”乐队，这支乐队的音乐不仅在英国，而且在全球范围内，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中一首歌曲被广泛传唱，歌名就叫《挪威的森林》。

村上春树的这本小说的书名和内容的灵感，就是来源于《挪威的森林》这首爵士乐的歌名和歌词，当然，书的名字还有更深刻的寓意和象征，这点我们在后面再叙述。

那这本书到底是讲什么的呢？

在书的序言，有一句话，说这本书是“百分之一百的恋爱小说”。书的这个定义，据说还是村上春树自己说的。我倒是感觉这句话，像图书促销的广告词多一点。假如真的只是类似网络小说那样，仅仅是谈情说爱的话，那说《挪威的森林》是村上春树的代表作之一，就毫无道理了。

其实村上春树还有另一句话，他曾在媒体面前表示，他很想写一本“让全国少男少女流干红泪的小说。” 《挪威的森林》出版后，果真赚足了人们的眼泪。这部作品不仅在日本，而且在世界范围内，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全球发行。

这本书，没有神出鬼没的迷宫，没有抽象难懂的隐喻，也没有匪夷所思的情节，但就是这样一本语言直白和内容写实，表现少男少女在现代生活中，对于纯真爱情和个性追求的小说，就有很多读者说“看不懂”、“不理解”。因为据书评人说，这本书，既是青春的“安魂曲”，又是人生的“多棱léng镜”。

好吧，那就让我们跟随书中的情节，来看看这面“多棱镜”折射出作者的什么寓意吧。

书的男主人公叫渡边。渡边在读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叫木月，木月也是个男的，他有一个女朋友叫直子。

这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或者说，一个男孩子，和另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经常玩到一起。

他们三人一同外出游玩、谈天说地。这样子的三人行，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正常，但也没有很别扭，他们处得其乐融融，相得甚欢。

三个人中，渡边的性格比较内敛，他说话不多，常常沉默寡言，而女孩直子也是比较文静、温雅含蓄。倒是男孩木月看上去，就稍微开朗一点。他既热情，又公道。三人相聚时，对渡边、对直子，他都一视同仁、照顾有加，同样搭话，同样开玩笑，注意不让其他两人的任何一个受冷落。

倘若有一方长久沉默不语，他就主动找话，巧妙地把对方拉入谈话圈内。另外他还有一种颇为可贵的才能。他可以从对方不是很有趣的谈话中，抓出有趣的部分来，表现出自己是个妙趣横生的人。

然而，木月也绝不是善于社交类型的人物。在学校里，除了和渡边以外，他同谁也合不来。渡边都觉得不明白，木月的头脑如此机敏、谈吐如此潇洒，他怎么就不愿意在更为广阔的世界施展才华，而只对仅仅三个人的小天地感到满足呢？

渡边和直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三个人的欢聚，他们也没有别的交际。不过，在三个人聚会，而木月偶尔离开，只剩下渡边和直子的时候，这两人就都不知道从何谈起、坐立不安，似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所以，他们只好一声不吭地喝水，或者摆弄桌面上的东西，等待木月回来。木月一折回，三人的谈话便随之开始。他们三人，就这样共同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青春岁月。

五月的一个下午，木月问渡边能不能不去上课，他想和他一起去打桌球。渡边对下午的课也不是很有兴趣，于是他们就出了校门，走进桌球室，玩了四局。

第一局渡边轻而易举地赢了，木月顿时认真起来，一举赢了其余三局。渡边按事先讲好的买单给了钱。玩球的时间里，木月一句玩笑也没说，这是十分少有的。玩完后，他们吸了支烟，休息一会儿。这时渡边问木月：“你今天玩得怎么这么认真？​”木月满意地笑了，说：“今天我特别不想输。​”

全世界都没想到，那天夜里，木月在他自己家的车库中死了，他是自杀死的。

他用一条橡胶软管，接在汽车的排气管上，把软管的另一头从车窗塞进车内，然后发动汽车引擎。不知他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最终他因吸入过量二氧化碳而缺氧死去。

车上的收音机还一直开着，他没有留下遗书，没有人能推想出他自杀的动机。这个孩子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停留在17岁。

因为渡边是最后跟木月见面的人，警察以此为由，把渡边叫去了解情况。渡边对负责询问的警察说：根本没有任何前兆，和平时完全一样。

警察对渡边，还有木月，似乎都没什么好印象，大概他们认为，上高中还逃学去打桌球的人，即使自杀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报纸在一个角落，发了一小条报道，事件就算了结了。那辆自杀用的红色的小车被处理掉了。教室里，木月用过的课桌上，一段时间里放了一束白花。

才是个高中生的木月的自杀寻死，对于同代人、他的女朋友直子，以及同样是同代人的渡边，影响都是非常巨大和深远的，他们的青春，从此蒙上了一层死亡的气息。正所谓“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人群中，尤其在青少年群体中，目击或者得知同代人伙伴自杀的消息，都可能会在心理上留下创伤，假如之前是要好的朋友，这种创伤就会更加的深刻，甚至会造成长期的心灵困扰。

这样的困扰和影响，有可能是多方面的。伙伴的自杀，会令另一个伙伴产生内疚感，他可能会感到自责，责备自己没有尽到关心和帮助的责任。即使这种内疚感没有实际依据，但也可能长期令他不安。

同时，伙伴选择自杀，会引起另一个伙伴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他担心自己也面临类似的困境，这种恐惧感会增加生活的压力。

还有，伙伴的自杀行为，会导致另一个伙伴对生命价值产生质疑，他可能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个人存在的价值，而假如产生负面的思辨，就可能导致人生观、价值观等的混乱或扭曲。

书中说：“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时代，他们居然凡事都以死为轴心旋转不休。”

木月死后，到高中毕业的十个月时间里，渡边感觉自己，在“生与死”的世界中，完全迷失了。

在木月死之前，渡边认为生和死，两者相隔是很遥远的，这两个事是不相包容的，眼前的生命实实在在，而死亡则是完全游离于生之外的。他认为“生在这边，死在那边；我在这边，不在那边。”

但木月一死，渡边的生死“二元论”就被彻底颠覆，他感受到生与死是包含在一起的，两者并不相对。书中有一金句，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句话说白了，就是渡边始终摆脱不了木月的死对他的影响，总是活在死亡的阴霾里。

渡边结交了一个女孩子，认识没多久，就跟人家好上了，一起过夜。但这种关系持续不过半年。

因为渡边想离开神户，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他选择了东京一所似乎不用怎么用功也能考上的私立大学，考上了也没怎么高兴。而那女孩就真的不高兴了，她哭着对渡边说：“你和我睡过了，所以就不拿我当回事，是不是？”

她劝渡边别去东京了，但渡边说他死活都要离开，他是执意要到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在去东京的新干线中，渡边回想起女孩的长处和优点，后悔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亏心的事，可是已经追悔莫及，他决定把她忘掉。

到达东京，他住进学校宿舍。开始新的生活，他要自己做两件事：第一、把过去的事物一概忘掉；第二、对任何新的事物，都不要过于上心，都要保持一定距离。

什么桌球台呀、红色的小汽车呀、课桌上的白花呀，他决定一股脑儿把它们丢到脑后。还有火葬场高大烟囱中腾起的烟，警察署询问室中呆头呆脑的警察，也统统一扫而光。

起始几天，进行得似乎还算顺利，脑袋空空的，还真没想到过去的什么。但几天后就不行了。

不管他怎么努力忘却，仍有一团恍若薄雾状的东西残留不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雾状的东西开始以清楚而简洁的轮廓呈现出来。那轮廓他可以诉诸语言，那就是两个字：死亡。他觉得自己，被这两个字完全俘获了。

木月除了渡边这个朋友，不是还有一个女友直子吗？自从木月走后，曾经的三人聚会，就不复存在了。渡边和直子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

他们两个人，本来也是因为木月才认识的，没啥共同语言，以前聚会木月短暂离开，两人就尴尬得无言以对。

可没想到，就这么的两个人，竟然一天，在东京中央线电车上，不期而遇了。

直子依然美丽、娴静，但眼神中总是透露出深深的哀伤，她的内心世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她在木月死后一直无法走出阴影。

他们都是木月离世的受害者，都想通过上大学告别过往，去没熟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没想到这两人再次相遇，即便离开了神户那个伤心地，即便都想忘记伤心的过去，但他们还是依然选择跟知晓秘密的对方走到一起，依然怀念有木月的时光。

和从前一样，他俩还是没啥共同话语，相处气氛怪异，但是，因为共同怀念木月，他们慢慢地逐渐走近，在交流中彼此寻找一丝温暖。

渡边的出现，明显成为了直子暂时的依靠。就在遇见的第二个星期六，他们开始“幽会”了，没错，就是“幽会”，因为渡边说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字眼来形容了。

两人就这样，每周见面，不停地走。直子走在前头，戴着各式发卡，露出右侧耳朵。渡边跟在后头，看着她害羞地摸摸发卡。

就在某一瞬间，渡边对直子有了好感，两人默默在一起，没有告白，没有浪漫，也慢慢不再谈木月了。

他们在街上溜达，随意进家店喝咖啡，接着走，傍晚吃完饭道别分手。这样的见面，实在有点奇怪，可两人都不觉得有啥不对。

有时兴起，他们会聊聊各自生活和大学状况，却都支离破碎，毫无连贯。也都闭口不提过去，基本只是不停地在街上走。好在东京够大，怎么走也走不完。

渡边给直子讲他学校室友的趣事，也提及曾经喜欢的女孩。直子在冷风吹过街头时，把手插进渡边口袋取暖，渡边既觉得直子可爱，又觉得她可怜。

他很清楚，直子渴望的、期待的，都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的怀抱与温暖。而渡边只能是渡边本身，因而他总觉得对直子心怀愧疚。

冬日来临，渡边在唱片店找了一份零工，要干到年底，所以待在东京没动。直子也没回神户，他俩都留在了东京。毕竟即便回了故乡，也没啥有趣的事，更没有想见的人。

两人就在直子的公寓搭伙吃饭，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在直子 20 岁生日的时候，渡边买了蛋糕为她庆祝。

那个雨天，两人真正走到了一起。不过渡边很疑惑，他原以为木月和直子早已亲密无间，可直子仍是处子之身。

当他问直子为什么是这样，直子只是啜泣chuò qì，哭个不停，他只好不再追问。渡边不知道，他和直子之间到底是不是爱情？他们的性爱过程，仿若悲剧的前奏，因为中间横着永远17岁的木月。

直子在那个雨天之后就消失了，再没打来电话，跟她一起合租房子的人，也说她早已搬走了。渡边只能给直子在神户的家写信，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说，木月去世后，自己失去了倾诉心情的对象，想必直子也一样。他在直子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密温馨之情，请求直子回信，啥内容都行，只要回信。

然而，毫无回复，渡边的心里空落落的，无人诉说。直子到底出什么事了，渡边后来找到直子吗？他们会有发展吗？我们明天接着讲述吧。

《挪威的森林》这本书讲到这，大家对这本书讲什么的，有没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呢？

有一句话说：一部伟大的作品，必定触及整个人类的相关命题。那这部《挪威的森林》之所以伟大，它触及了人类什么重大的命题呢？是“生与死”。“生命与死亡”是贯穿整本书的一个命题。

书中的男主人公渡边，和女主人公直子，从十七八岁起，他们的生活，都受到了同代的朋友木月自杀的深刻影响，他们的心灵，一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着“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这句话出自杜甫《石壕吏》这个诗篇。就是说：死去的人就永远不会复生了，活着的人，姑且活一天算一天吧。

杜甫的原意，是表达“安史之乱”的苦难与无奈的悲痛心境。但同时，这句话也是很有哲理的，它告诉我们，对于逝者，我们哀悼就够了，不要被过去的痛苦所折磨，不要被过去的错误所困扰，活着的人啊，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纵然苟且偷生，也还有可期的未来。

《挪威的森林》-2

坚守内心向往，还是回归现实真实，这是个问题

今天，继续给大家讲述《挪威的森林》这本书。

我们昨天说到，自从木月死后，渡边和直子已经有一年没有联系了。这天在东京的中央线电车里，他们不期而遇。之后他们就经常“幽会”。“幽会”是渡边叫的，他说他想不出其他更确切的字眼。

渡边从神户来到东京，本来是一心想摆脱木月自杀的那段阴影，而在这，他又和直子相遇，两人的心又被拽回去了。虽然他们都尽量不提过去的事，然而直子表情痛苦迷茫，而渡边也整天恍惚呆滞，他们似乎依然怀念有木月的时光，还是活在从前。

他们两人每周见面，就只是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地不停地走。没完地走着走着，渡边对直子，走出了好感，而直子从渡边那里，也感到了点温暖。

直子二十岁生日那天下雨，渡边买了蛋糕，在直子的公寓为她庆生。他们喝葡萄酒、吃蛋糕、听音乐。夜了，渡边说末班电车快收车了，他该回去了，直子就装着没听见，一直有兴致地聊着她的话题。

说着说着，她眼里忽然涌出泪珠，随后便一发不可遏止，肩膀一直颤抖。渡边轻轻伸出手，抚摸她的肩。之后，便下意识地搂过她的身体。这天夜里，渡边同直子睡了。

然而很奇怪，这次过后，直子突然消失了。渡边到公寓找她，人家说她两三天前就搬走了，她不会是回神户了吧？渡边一再地给她神户家写信，但一直不见回复。

郁闷不解中的渡边，去找自己的同学永泽。永泽这人，英俊潇洒，对待感情，他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爱上一个人可以很轻易，离开嘛也毫不留情。

渡边空虚，他就跟永泽混上了，也玩起了在街上找女孩子的游戏，但他内心的空虚，还是无法填补。

几个月后，他终于收到直子的一封短信。直子在信中请求渡边原谅，说即便写这封短信，对她而言都极为艰难。

直子说她深陷无法表达自我的痛苦之中，仿佛突然变成哑巴，心里的抑郁令她无法继续学业，只能休学养病。她说若有好转，定会回信。其实直子是得了深度的抑郁症，正在一家精神病疗养院养病。

渡边把直子的回信读了几百遍，每次读都深感悲哀，那正是他与直子约会时，从她眼中感受到的悲哀，是他们共有的悲哀。

日落天黑的时候，渡边上了宿舍楼顶天台，他带着一个速溶咖啡的空瓶子，瓶子里面有一只被他困了很久的、现在衰弱得奄奄一息的萤火虫。这时四周一团漆黑，渡边合上眼帘，久久沉浸在记忆的暗影里。

他打开瓶盖，拈出萤火虫，放在围栏的边缘，过了很久很久时间，萤火虫才起身飞去。萤火虫消失之后，那光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渡边的脑际。那飞走的小东西，就好像他们拼命想挽留，而有不会再回来的时光。

就在渡边这般恍惚忧伤的糟糕日子里，有个女孩出现了，这个女孩叫绿子。

绿子是渡边戏剧史课程的同学，渡边从未留意这个明明引人注目的女孩，还是绿子问他借笔记，两人才熟悉起来。

浑身散发无限活力与蓬勃生机的绿子，简直像迎着春光蹦跳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小动物。渡边好久没有目睹如此生动丰富的人儿了，他不禁出神地在绿子脸上注视了好久。

其实绿子一直留意渡边，她对这个独来独往的同学十分好奇，似乎下意识地被他的孤独沉默所吸引。她邀请渡边周末去她家的书店做客。那是个有些破旧的地方，但绿子很善于做吃的，她做的美味饭菜，多少弥补了环境的不足。

他们相互喜欢。阳光下，他们接吻，说不上是爱，只是安慰的一吻，但却充满温情、温馨，也包含不知归宿的茫然。绿子说她有个正在相处的人，渡边也说他心里有个女孩儿。

渡边这段的头脑，乱七八糟的，这时他再次接到直子的信。

信很长，足足有七页纸。信中，她说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感到很难过，但还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身体，对渡边的感情，她也痛苦，觉得有所亏欠，十分抱歉。

毫无疑问，直子一直爱着她的前男友木月，而在20岁生日那天，她对渡边的冲动，源于身体的直觉，她觉得与渡边的关系也没错，渡边是她的救赎之人。

她渴望爱上渡边，希望渡边能把她从泥沼中、从无边的森林中拉出来，然而她对木月的爱与思念，仍然占据了心灵的大部分。她与渡边尝试去爱，但结果是失败的，她彻底崩溃了，不得不去专业的医疗机构治疗。

渡边只读了开头几行字，就觉得周围的现实世界黯然失色了。他闭上眼睛，花了很长时间把自己的心收拢，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读下去。

直子说，她让渡边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令他心灵受伤。但同时，她自己也陷入了迷惘和自我伤害的境地。

不过她也说，在疗养院接受了几个月的治疗之后，她感觉已有了相当的恢复，所以才能如此平心静气地给渡边写信，请渡边不要怨恨她这个不健全的人。

然后，直子讲述了她所在的地方，那里一共生活着70人左右。他们都自给自足，每天除了体育运动，还种菜种瓜，其余时间里就看书或者听音乐。

那个机构和普通的医院不同，在那里疗养的人们心境都平和安稳，是更像个世外桃源的疗养胜地。

渡边决定去这家疗养院看望直子，他预约了周一的早上。这天，他转了好几次电车，才到达位于深山老林中的“阿美寮”疗养院。

渡边到达目的地后，并没有预想中马上能见到直子，而是由一名中年女士接待了他，女士名叫玲子，是直子的室友。

她原来也是一名患者，在疗养院一住就七年，平时教教大家音乐，帮忙做点事务性活计，结果就闹不清是职员，还是病员了。

玲子之所以先一步接触渡边，就是需要保证来探视的渡边，确实有帮助直子的意愿，玲子告诉渡边，直子已经好了许多。

刚来的时候，直子的思路相当混乱，现在说话可比以前强多了，也能表达自己想要说的内容。其实以直子的家庭问题来看，在木月去世的时候，家里人就应该送她来治疗。

听到这，渡边顿时感到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直子的家庭有什么问题，他与直子之间，并不十分了解。这点也令玲子感到惊讶，她表示这些事，还是由直子亲口告诉他为好。

因为疗养院有规定，探视人员不能同会面对象单独相处，所以这次渡边的探视，将全程由玲子陪同，这是为了保护直子。

渡边终于见到直子了。直子像小学生一样剪着整齐利落的发型，一侧还像以前那样用发卡一丝不苟地夹住，看上去，宛如中世纪木版画当中经常出现的美少女。

他们三个人一同去吃了饭。晚饭后回到住处，渡边就住在直子和玲子的房间里。

渡边端详着直子，她比以往要黑一些，可是也显得健康许多，娇美中开始带着成熟女性的风韵，这让渡边怦然心动。

直子对渡边坦诚心事，她解答了在她生日那晚渡边的疑惑。她说她与木月太过熟悉，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欢爱，可总是不能成功。她的心灵是热烈的，可是身体却难以被唤醒。

然而，面对渡边的时候，她却十分渴望，并且也确实和渡边成功欢爱，这种鲜明对比，令她心理上产生了对她曾如此爱过的木月的愧疚情绪，心中无比痛苦。

她承认自从木月死了以后，她就像是不再完整的人，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同别人交往了，甚至不知道怎样才能再爱上一个人。

渡边并不太了解木月和直子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怎么理解自己和直子的感情。他是因为木月，才和直子相识并在一起的，可是现在，横躺在中间的隔阂，也恰恰是木月。

尽管这样，渡边能过来看直子，给她确实带来了快乐和安慰。

第二天早饭后，渡边和直子、玲子一起去鸟舍给鸟喂食，然后他们又一起去爬山。路过牧场的咖啡馆时，像个电灯泡的玲子说，她在咖啡馆听收音机，大方地告诉渡边，可以和直子单独待一会儿。

于是，渡边和直子两人走到一片草地上，趁没人看见，他们深情相吻、拥抱，即使没有水乳交融，却仍觉得温馨甜蜜，仿佛距离和隔膜从来都不存在。

接着他们穿过草地，走入森林。一边走着，直子就一边讲起她死去的叔叔和姐姐。

原来直子他们家族，有抑郁症遗传史。直子的叔叔17岁自闭，21岁割腕自杀。而直子的姐姐，也是抑郁症上吊自杀的。

直子在姐姐的遗物当中，看到了她留下的一些痕迹，那里记录了她那段非常痛苦而又强撑着的经历，这令直子心疼不已。

直子亲眼目睹了姐姐死后的模样，她潜意识里认为自杀对姐姐来说是一种解脱。几年后，青梅竹马的恋人木月，也在17岁自杀，两个亲密的人接连自杀，任谁也无法接受，更何况有着抑郁症遗传因子的直子。

渡边鼓励直子，叫她不要太悲观，忘记这一切，她就肯定能恢复。他希望直子能走出疗养院，他想要和她一起生活。直子紧贴住渡边的胳膊，想着要是能够那样该有多好。

回到疗养院，他们和玲子三个一起，自在地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就像当初木月还在的时候一样。

第二天清晨，渡边要返回东京，离开的时候，直子并没有刻意送他，他们轻描淡写地互相道别，渡边对直子说“还来的！”然后走在了潮乎乎、凉丝丝的空气中，离开了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疗养院。

回到学校，渡边依然深深地怀念身在桃源里的直子，怀念她的温柔，怀念他们在一起时的恬静心情。

夜深人静，渡边毫无睡意，不能成眠。他在想直子现在做什么呢？当然是在睡觉吧，是在那不可思议的狭小天地的暗影中安然入睡吧，但愿她别再陷入痛苦的梦境。

经过了一夜的茫然之后，渡边还是重回自己的生活轨道。体育课结束之后，他遇到了绿子。绿子说起那个和他一起度过的周末是多么的愉快，渡边说他也很喜欢。

所以，当绿子约渡边星期天再次相聚的时候，渡边欣然答应了。星期天的早上，绿子去渡边的宿舍找他，她穿着短短的牛仔裙，吸引了整个宿舍楼的男生目光。

他们两人轻松地讨论着各种话题，从女孩子的超短裙到考大学的秘诀，总之，和绿子在一起，渡边从来不用担心没有话题可聊，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俏皮话。

绿子带着渡边一同前往医院，干嘛呢？原来啊，绿子这个女孩，活泼真实又充满活力，但实则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她的母亲因癌症离世，父亲也身患癌症正在住院。

年仅 20 岁的她，就得挑起家庭的重担，一边上学，一边到医院照顾父亲，为父亲翻身、喂食、擦身，伺候屎尿等等，还得经营家里的书店以维持生计。

绿子的父亲又瘦又小，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恐怕还会继续瘦下去。他头上缠着绷带，苍白的胳膊上，满是注射或打点滴的痕迹，眼睛半睁半闭，茫然地注视着空间的某一处，单看那眼睛，就知道他时日无多。

绿子向爸爸介绍了渡边，对着爸爸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事，又对渡边讲述了她爸爸软弱却耿直的一生。渡边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绿子的碎碎念，看着绿子在医院食堂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她说她得多吃饭才有精力，所以不在乎别人看到她能吃能喝时那怪异的眼神。真令人怜惜又敬佩。

渡边让绿子出去放松一下，他单独陪绿子爸爸，看着老人家艰难地吃完整根黄瓜，也听着他反复念叨，好像把渡边当成了绿子，在跟她说些什么。

虽然渡边不明白绿子爸爸话语的意思，但还是答应会尽心尽力照顾绿子，这才让老人家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休息，直到绿子回来。

他约好绿子下个星期天再陪她来医院，可是，绿子爸爸在星期五就去世了。

面对苦难，绿子早早就磨炼出乐观的精神与抗挫的能力，她虽走霉运，却从不显倒霉之相，这些都是绿子身上的耀眼之处。

绿子是爱着渡边的，她喜爱渡边对待孤独的态度，既能享受孤独，又能掌控孤独，也喜欢渡边的包容，无论她说什么，渡边都会认真聆听，还会适时表示认同。

这下就麻烦了，渡边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女孩：直子和绿子。

《挪威的森林》这本书中，渡边与直子和绿子的关系，构成了小说的核心情节。渡边这时心里纠结啊，直子宛如心中的白月光，绿子则似心头的朱砂痣；一个就像一支快要枯萎的花朵，柔美而脆弱，饱受疾病折磨；一个仿若一株野草，顽强生存，与命运死死抗争。

对直子的爱，更多的是一种对过去的执着，是对纯真年代的怀念，也是对无法挽回的遗憾的弥补。然而，直子始终被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无法真正与渡边走向未来，这让渡边在这份爱中感到迷茫和无力。

与此同时，绿子的出现如同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渡边的生活。绿子的活泼、勇敢、真实和对生活的热爱，与直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带给渡边的是生机与希望，是对现实生活的积极拥抱。渡边在绿子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和可能，与绿子在一起的时光充满了轻松和快乐。

然而，渡边在直子和绿子之间的挣扎，并非仅仅是对两个不同女性的选择。更深层次地，这反映了他对理想与现实、过去与未来的纠结。直子代表着他内心深处对过去的追忆和对某种纯粹情感的向往，而绿子则象征着现实生活中的温暖与真实，是向前迈进、拥抱新生活的可能。

是坚守内心的向往呢，还是回归现实的真实呢，对于渡边而言，这是个问题。要是你站在渡边这个位置而面对“二选一”的抉择，你会给他什么建议呢？

挪威的森林》-3

所谓成长，不过是学会在“失去”中活下去

今天，继续给大家讲述《挪威的森林》这本书。昨天我们说到渡边在直子和绿子，这两个可爱的女孩儿之间摇摆不定。

在渡边的心中，直子就如同那白月光。她纯净、温柔而又脆弱，代表着渡边心中的一抹圣洁与理想。直子与渡边的过往，因同龄好友木月的自杀，充满了青春的迷茫与伤痛，直子的存在遥不可及，却又始终萦绕心头，令渡边追忆和怀想。

而绿子则像是一颗朱砂痣。她活泼、勇敢、充满生机，给渡边的世界带来了别样的色彩。绿子的热情与直率，让渡边在平淡的生活中，感受到温暖与真实。他们的相处充满了烟火气，令渡边体会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渡边上一次和绿子通电话，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当时绿子通知渡边她爸刚去世，叹息之余还叫渡边别来葬礼，说她不喜欢、不愿意在那样的场合见渡边。

当时绿子还叫渡边别打电话给她，可这会渡边想绿子了，也不知道她爸的葬礼办得怎么样，冲动了一下，想给绿子家打个电话，但又想起绿子说过要由她来联系，他只好作罢。

不过没多久，他还是等到绿子的电话了。他们约在新宿见面。渡边来到酒吧的时候，绿子早已坐在吧台尽头处，自斟自饮了。这时渡边注意到绿子脚下有个很大的旅游皮包。

渡边问：“去旅游了吗？”绿子说：“是的，刚回来。”绿子看出渡边的眼神是想问是一个人去吗，她就自己开口说：“去了两个地方，去奈良和他一起，青森我一个人。”

绿子这里说的“他”指的是她的男朋友。之前我们说过绿子是有恋爱对象的，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她倒是喜欢起渡边来了。

绿子啜chuò了一口鸡尾酒，对渡边说：​“一个人旅行的时候一直想你来着，心想要是你在身边该有多好。​”这话让渡边有点无所适从。

他一边品味着威士忌苏打一边说：“可你有恋人啊，不是没有必要想我吗？​”

没想到绿子把食指对着渡边说：“我警告你，我心里现在乱得很。你可别再说气人话！要不然，我就在这里号啕大哭，我会肆无忌惮地像野兽那样哭叫，不骗你。”

渡边连忙点点头，再也不敢说什么。好一会，还是绿子打破了沉默，她说：“大体说来，我和他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了。​”接着说：“他人倒是好人，就是很多地方很偏激。”这时，渡边居然劝绿子离开她的男朋友。

之后他们俩去吃鳗鱼饭，然后去了一家门庭冷落的电影院，看那种一连放三部的电影。其中还有黄色电影，渡边从没和女生这样过，等出了电影院，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而绿子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这种性情，和直子的羞涩内敛一点也不一样，大概渡边也是因为这个，而被绿子深深吸引。

绿子邀请渡边再去她家做客，这次他们睡的是绿子父亲的灵堂，绿子问渡边会不会害怕，渡边说没啥好怕的。绿子就让他抱着自己，渡边也照做了。

绿子告诉渡边，无论多痛苦，也唤不醒死去的父亲，她只能在渡边的怀里汲取力量。她让渡边说点她听着心里舒坦、暖融融的话。

渡边说：“绿子可爱极了，最最喜欢你。​”当绿子询问他喜欢自己达到何种程度的时候，渡边道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精彩妙语，说：“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还说：“你的发型好得全世界森林里的树统统倒在地上”；“失去你之后，我实在孤独得好苦”。

这些美妙的关于爱情的比喻，着实是渡边的真心之语，坦率且炽热，诙谐又有趣，意味着在绿子的影响之下，他自己也走出了木月自杀给他带来的心理的阴霾，似乎踏上了寻得感情的救赎之途。

渡边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哄着绿子睡去，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绿子熟睡之后，他在“小林书店”看书到天亮，然后没有惊动绿子就走了。他给绿子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熟睡中的你非常可爱。​

生活突然给了渡边一个两难的选择，本来他的日子中，并没有出现需要认真对待的女孩子，直到上了大学，似乎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人。

直子和渡边的感情是有契机的，有机缘在的，他确信自己心中爱的是直子。而绿子却像是突然闯入的精灵。

渡边对直子是坦诚的，他事无巨细地和直子诉说生活中的一切，不仅是为了真诚地对待心爱的女孩儿，也是为了用真实的生活来给直子安全感，所以信中毫不避讳的谈起绿子。

直子给他回信说，绿子那人看起来很有趣，她感觉到绿子喜欢上渡边了。这点渡边当然知道，所以他觉得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泥沼。每迈一步都那么艰难和沉重。

冬天来临，渡边再次来到了直子所在的疗养院，他听说直子的状况不太好，可是玲子说，只是波浪般起起伏伏罢了。

直子比秋天见面的时候更加沉默寡言，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不开口，只是坐在沙发上甜甜的微笑，而由玲子替她说个不停，直子表示，这种时候听他们说，比她自己说有趣得多。

玲子仍然会借口有事走开，给渡边和直子单独相处的空间。两个恋人在床上抱在一起，直子问渡边：“没有和其他任何人睡觉吗？​”渡边回答：“没有。”渡边说的是真话，他虽然也同时在和绿子交往，但他真的没有越雷池一步，而这一刻和直子在一起，他们也仅仅是许久地默默相抱。

渡边对直子说，他准备搬离住了两年的宿舍，租一间小公寓，等待着直子痊愈后搬来和他同住，直子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都认为疗养院虽然安安静静挺好的，可毕竟不是久居之地。

渡边回到宿舍后开始认真地物色住处，不久便在郊外找到一座单独的房子。他欣喜万分，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有希望。他马上给直子写信告诉她新居的情形，准备以新的心情开始新的生活。

他为搬家、安顿新居以及干活赚钱，忙得晕头转向，却忘记了三个星期都没联系的绿子。等到想起她的时候，已经晚了，绿子十分生气，在电话中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内疚的渡边给绿子写了信，在信中请绿子原谅他的粗心大意，还说非常想见她，希望她能来参观一下他的新居。

可是这个初春有点奇妙，整个放假期间，渡边都在苦苦等信，等绿子的信，也等直子的信，然而无论是哪一个女孩儿，都没有给他回复。

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则令他十分难过的消息，直子的室友玲子来信告诉他，直子病情加重，转到了专科医院治疗。而且直子执意要以完美的状态出现在渡边面前，所以拒绝见面，满心等待直子好消息的渡边读完信之后，失望极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正当渡边对直子的病情忧心的时候，他收到了绿子的来信。两个月了，她终于来信了，信中说：“拖这么久才回信，这样我们也就彼此彼此了，还是和解吧。因为见不到你，毕竟感到寂寞。”

她说“彼此彼此”了，渡边想了半天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是埋怨渡边跟她交往，还整天心不在焉，想着别的女孩而报复他，故意这么长时间不回他的信吗？

这还真的难怪绿子来脾气，你看，隔了这么久重新见面，渡边依然漫不经心，两人聊天，差不多都是绿子一人唱独角戏，渡边只是哼哈作答。这又惹绿子生气了。

绿子说口渴，渡边就去附近点心店买来两罐可乐。那时间里，绿子用圆珠笔在稿纸上“刷刷”写着什么。没一会，她说得赶紧回去，讲好和姐姐在银座会面。他们步行到地铁站，在那里分手，绿子把那张稿纸塞进了渡边的外套口袋，叫他到家后再看，而渡边是在电车中看的。

信中说渡边今天做了一件十分使她伤心的事，质问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发型的变化吧？

绿子在信中说：“我辛辛苦苦一点点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周末把发型变得像个女孩模样，可你连这点都未察觉吧？对我你根本无动于衷。什么要同姐姐在银座会面，这些全是我的谎话。本来我打算今天住在你那里，睡衣都带在身上。是的，挎包里装有睡衣和牙具。哈哈哈，傻瓜似的。但你偏偏不肯邀我去你住处。不过也好，既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而似乎乐得一人孤独，那么就让你孤独去，去绞尽脑汁想各种事情，想个彻底吧！”

绿子在信中还说：“你手拿着可乐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边走边沉思的样子，我恨不得你跌一跤才解气。我还期待你注意到我的发型，说上一句‘嗬，发型变了嘛’，结果还是落空了。假如你注意到，我会把这封信撕得粉碎，说：​‘喂，去你那里好了，给你做一顿香喷喷的晚饭，然后和和气气地一起睡觉。​’但你像一块铁板似的麻木不仁。那好吧，再见。”

看了信，渡边急忙下了车找电话往绿子公寓打，可是没人接。后来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写信，都没有联系上绿子。两个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渡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自以为生来至今始终以诚为本，对任何人也未曾文过饰非，时刻小心不误伤任何人，然而到头来自己反被抛入这迷宫般的境地，他全然不知何以如此，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渡边不久就收到玲子的来信，说直子因深度抑郁，选择自杀了，她用一根绳子了结了她才21岁的生命，渡边简直不能相信。又一个他爱的人选择了离开人世，留给他的是无处不在的死亡阴影。

渡边在参加完直子的葬礼后，伤心欲绝，他离开了特意为直子准备的住处，独自一人外出流浪。他毫无目标地漂泊，风里来雨里去，没钱花的时候就打上几天工，出点苦力换钱。

傍晚时分，他躲在废船的阴影里，裹着睡袋，泪流不止。对于死亡，他再一次有了极其深刻的感受：死亡并非是生命的对立面，死亡其实一直潜伏在我们的生命进程之中。然而，不管明白了怎样高深的哲理，也无法抹去心爱之人离去所带来的痛楚。

如今，直子死了，绿子还在，似乎是不用再艰难选择了，可是带着这种内疚的心态，难道他就能够这样和绿子一起拥抱幸福的生活吗？

渡边想，木月终于把直子弄到手了，而直子本来就是属于木月的。他认为他对直子已尽了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并为了同直子共同走上新生活，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然而直子最终的选择还是木月。过去，木月曾经把渡边的一部分拽进死者世界，如今直子将他的另一部分拖到同一境地。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渔夫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渔夫陪着他聊起了过往，还念叨起了逝去的母亲。渡边不由得一下子心头冒火，当一个人失去了爱人的时候，最难以忍受的，大概就是听到别人谈论已经逝去的人。

可是呢，这渔夫实在是善良得很，他给渡边送饭，还给他准备了回程的路费。渡边那颗早已变得冰冷的心，被这样的好心肠温暖了，他拿着渔夫给他的钱，踏上了回归现实世界的路。

回到东京后，渡边接到玲子的信。她已是一个痊愈的精神病患者，本来打算终生呆在疗养院里，直子的死促成她走出疗养院的决定，让她有机会再次面对世界。

玲子到了东京，渡边一见她就心情开朗，心中的郁结消散了许多，两个人回到了渡边的新住处，玲子很坦诚地告诉渡边，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直子的一切，因为直子的病情需要集中治疗，所以要转去大阪的一家医院。

在转运前，直子要求回疗养院整理东西，还想和玲子好好谈谈，那一晚，直子一反常态，不再沉默寡言，而是滔滔不绝地对玲子说了和渡边仅有的那次温柔相处，说她当时的感受多么美妙，说她知道这一生再不会有那种冲动了。

第二天，她留下一张可以说是遗书的纸条，就独自寻死了，纸条上写着：“衣服请全部送给玲子”。

此时，玲子穿着直子的衣服，与渡边一同，用吉他弹奏了51首歌曲以悼念直子，就当为直子举行一个不凄凉的葬礼。​继而玲子开导渡边：“你选择了绿子，直子选择了死，你也已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才是，要不然一切都将不可收拾。​”

渡边释怀了，他终于清空了自己的内心。在送走玲子之后，他给绿子打了电话，这次他终于联系上绿子了。经过长时间的沉默，绿子问道：“你在哪里？”渡边环顾四周，猛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目光所及，尽是不知去向何处的无数男男女女，他只知晓自己在内心呼唤着绿子。

故事至此便结束了，村上春树在书的后记中写道：这本小说能够献给我那些已离开人世的几位朋友，以及仍然留在人世的几位朋友。可以说，此书既是死者的安魂曲，亦是青春的墓志铭。

在人生的漫长旅程中，“失去”是一个永恒且沉重的话题。然而，正是对生死的思索，推动着我们不断成长与觉醒。当我们开始认真思索死亡的意义，我们便会逐渐明白生命的有限与珍贵。

这种认知并非是为了让我们陷入绝望，而是促使我们更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刻。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决定生命的宽度和深度。

正如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加所说：“生命如同寓言，其价值不在长短，而在内容。”当意识到生命的短暂，我们更要努力地去充实生活，追求有意义的事物。

人生必然伴随着孤独、迷茫、失去和痛苦，所谓成长，不过是学会在“失去”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