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年夜,难以忘却

老锚

<p class="ql-block">曾经做过两年知青,下放到崇明岛上的农场,战天斗地。不过再忙再累,过年的时候总得回家和亲人团聚。</p><p class="ql-block">没想到上调回到上海后,第一个春节就不得不远离家人,在外过年。</p><p class="ql-block">1970年12月,温州瓯江的河床发生剧烈变化,安澜亭(类似上海当年的十六铺)客运码头前沿淤浅严重,导致来往上海的客轮无法停靠。温州是浙南地区政治、经济中心,但地处东南沿海,发展不快。没有机场,公路破旧,对外的交通主要靠水运。客运码头停运将使温州变为一座鬼城,春节马上来临,两地民众往来受阻,影响非同小可。</p><p class="ql-block">我所在的单位当时是交通部直属的港口航道疏浚单位,因为拥有上百条船舶,属于半军事化管理,当时几艘大船上都配备了轻武器。一纸调令,我所在的船舶也在调遣温州之列。调令如军令,接到调令后,调遣船舶匆匆作了三、四天的准备,给船舶长时间在外施工准备了必须的备件。船员仅带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和基本行装就踏上了南下温州的征程。</p><p class="ql-block">那年,文革已进入了第五年,老百姓的生活颇显贫困,由于物资供应的不足,中华大地响彻“过个革命化春节”的口号。温州这个相对闭塞的浙东南重镇很是寒酸,街面为数不多的商店里没有迎接新年的气氛,商品十分匮乏,烟糖酒油样样凭票。我们外来人员无票无证除了买点免票证的酱油瓜子,只能“清清白白”过年了。</p><p class="ql-block">那天是大年三十,我和同工班二位师傅正好不当班,一道在望江路边上的港务局食堂吃了简单的晚饭,一盆芋艿,一碗蒸蛋,算是年夜饭了。解决了“年夜饭”,就沿江回到不远的东风旅社,旅社面对瓯江,在滚滚东流的江水中,屹立着双塔入云的江心屿,景观怡人。在旅店门口,碰到了拖轮上几个下班的船员,大家聊了一会。突然,那个比我们年长几岁的管轮从裤兜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玻璃瓶,他旋开瓶盖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原来这个嗜酒的师傅因买不到酒,向船上的厨师要了一小瓶做菜的黄酒。接着又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包饼干,就这样一口酒一口饼干的吃起了他的“年夜饭”。不足半斤的酒很快就喝光了,几块饼干也解决了。没过片刻,那个管轮讲话哽咽了,继而又放声大哭,这么点的黄酒,怎么也不会让他醉倒。同行告诉我们,这位新婚不久的管轮师傅一定想起家里的亲人此时正相聚酣饮,吃着团圆的年夜饭,自己孤身在外不休息的工作,心情难受。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哭了。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时。</p><p class="ql-block">看着管轮师傅的模样,我们几个年轻人很是茫然,随着哭声渐响,也勾起了我们对家中亲人的思念。只是我们还没到那个年纪,可谓少年不知愁滋味,告辞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更没春晚。我们一条驳船上的三个年青人打开路边小店里买的西瓜子吃了起来。直到吃光瓜子,留下一地瓜子壳,在稀疏的鞭炮声中,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了。</p><p class="ql-block">睡梦中,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还带着粗壮的开门吆喝声,我们三个被惊醒后披上外衣拧亮电灯打开房门,几个男女戴着不知什么臂章来查房的,检查客房里是否有违法乱纪的居住人。当时还没有实行身份证,我们都掏出了工作证让查房的验明正身后才离去。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了。</p><p class="ql-block">那个大年夜,距今五十四年了,总忘不了。</p> <p class="ql-block">景色秀丽的江心屿,双塔入云,东塔上的灯标已成为历史文物。</p> <p class="ql-block">上海往返温州的船票和温州港增收的建港附加费</p> <p class="ql-block">介绍江心屿的旅游说明书</p> <p class="ql-block">江心屿上留个影</p> <p class="ql-block">物资匮乏的1971年,在解放路上的旧货店买了双军靴,保留着那张发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