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回到农场才知道,除了我们一伙,还有其他提前归队的新老知青,及已在农场安家的老场员。对于我们提前回来,知青连值班领导甚为高兴,他们正需要人手干活,为春耕作些准备。</p><p class="ql-block"> 当天傍晚,我们又相约去江堤溜达。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天天色不好,月亮躲在云层间没露面。虽没月色可赏,兴致却是不减,站在江堤上望去,江面一片朦胧,远处有星星点点的渔火,近处航标灯有规律的闪烁着,浪潮声声入耳,寒风阵阵侵衣,我裹紧了棉大衣。</p><p class="ql-block"> 暮色中依稀有艘大客轮从我们不远处的江面经过,激起巨幅水浪向岸边滚滚拍来,回头浪又席卷而去。正惊叹着这磅礴的宏大气势,却见前方行驶着一条小木船,隐约可见船上有夫妻俩,带着一四、五岁的小孩。女人紧搂着孩子,男人双手握着竹篙,左右奋力撑持着。潮水从船仓漫过,小船在波浪中上下颠簸,虽然船身尚未倾覆,但看起来已岌岌可危。</p><p class="ql-block"> 船上传来阵阵凄厉的呼救声,我们立刻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危险。根本容不得思考,完全是条件反射,我们从江堤狂奔而下,边跑边甩脱棉大衣、毛线衣裤以及内衣,零零落落,洒在了江滩上,因怕浪水打湿衣衫,身上仅留了条短裤头。</p><p class="ql-block"> 这一片的江岸坡度比较平缓,刚开始我们是蹚着水向小船靠近的。离小船十几米时,船夫见有人来救援,甩过一根手腕粗细麻绳。我们赶快接住,象纤夫那样或缠在手臂,或绞在腰间,或斜拉在肩上,六个人齐心合力,将木船往丹华港口方向使劲拽。我们知道,只要进了内港就安全了。</p> <p class="ql-block"> 正逢涨潮,行进中江水渐渐地没过膝盖,大腿,到了胸口……刚下水时虽知道很冷,但因救人心切,意识比较模糊。此时大风挟着潮水,掀起一个大浪扑了过来,江水没过了头顶。待浪峰过去,我们赤裸着的上身露出水面,一阵寒风袭来,立刻感到肤如刀割,寒气彻骨,且被呛得话也说不出来。</p><p class="ql-block"> 月黑风高夜,天寒地冻时。水借风势,江流湍急,在一波连着一波的激浪冲击下,我们脚步越来越不平稳,时而踩进水沟,时而没入江滩原有的深塘,几次遇上“没顶之灾”。此时更不能有丝毫松懈,知道木船若被回头浪席卷,大有离我们远去或倾覆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风浪中艰难前行,挣扎着,搏斗着,禁不住浑身颤抖,舌根发硬,头脑也渐趋麻木,只有信念还在:向目标——丹华港前进!</p><p class="ql-block"> 此时,江堤上又聚集了十几位男女知青。潮水水势吓人,他们已不可能下水来援手了,只得站在岸上为我们加油鼓劲,帮收拾扔在江滩的衣物。同时有人回去向值班领导汇报,并打电话向新港水上派出所报警,可救援迟迟未到。</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江水中打着哆嗦,磕磕绊绊前行时,忽然觉得纤绳一松,几人齐齐栽入江水中。原来船上系着缆绳的毛竹桅杆断了,瞬间船被浪涛向下游推去数十米!</p><p class="ql-block"> 可谓千钧一发之际,我想也未想,只手紧握着断开的绳索,一头跃入波涛翻滚的江水中。不料一个大浪袭来,我连连呛了几囗浊水。旁边好友,知我泳技不佳,抢过绳索,缠在腰间,挥舞双臂,辟波斩浪,似蛟龙般向飘摇的木船奋力游去。</p><p class="ql-block"> 透过飞溅的浪花,我们见他爬上了船,却因颠簸得太厉害,船上无处可系纤绳。急中生智,他在手臂上将绳索缠绕几圈,全身趴卧在船帮上,紧抱着船帮,以身体作桩……多年以后谈及此事,他心有余悸地说,当时很害怕,不时问船老大:船在向前移动吗?他知道,如果我们不慎脱手,此命休矣!</p><p class="ql-block"> 天墨黑,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风声涛声,此时泡在水中的我们,凭着本能和直觉,正在寒风和激流中拉着纤绳,步履艰难地向丹华港靠过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