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韩梅英-1</p><p class="ql-block">对于在东观音村发生的那件不明不白,令人捉摸不清楚的事,村民众口难调,莫衷一是。</p><p class="ql-block">有人说:“喔狗日的林黑娃早该挨打咧,欺负娃娃打老汉,见了小伙稀软软。咱村的人不敢打他,你看南铁牛村的杨丑和对他还不是说打就打。说走就走,他林黑娃把杨丑和一点办法都没有。”</p><p class="ql-block">有人说:“那是春娟的爸人没本事,春娟被杨丑和霸占了。”</p><p class="ql-block">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杨丑和不食诺言,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春娟家的大门口走一趟,但是他从来不进家门,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让人把春娟叫出大门,有时送钱,有时送馍,有时送一些笔墨纸张,有时送一两件新衣服,他从来不麻烦春娟,他一口水都不喝。行为规范得俨然就象是一位老邮递员,照顾春娟的生活用品,那简直就象是他的工作,杨丑和说一句:“春娟你回家去吧,叔家里还有事,叔就不多停留了。以后有啥困难你就直接给叔说。”</p><p class="ql-block">几乎他每次都是那样,在大门外把东西送过,杨丑和便粗声大气地说两句叮咛的话:“我娃有事给叔说一声。”</p><p class="ql-block">他说完转身就走了。</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人说:“杨丑和稀罕女儿,还不如把春娟让杨丑和认个干女儿这样更好?”</p><p class="ql-block">当好心人问到杨丑和,杨丑和说:“操心你屋里的日子咋过,我要是想把春娟认作干女儿,我早都认了,这话还用得着你说?一句话,我不想认,认了人家还说咱另有企图,名誉不好,我是看着春娟没有妈,娃她爸没有本事才关心春娟,根夲就没有其它任何想法。”</p><p class="ql-block">话分两头,再说二十多年前的杨丑和,那天晚上,大门外突然有人扣打门环,杨丑和的父亲问明了来人的意思,转身向杨丑和的房子走去,他说:“丑和,大门外边有人要见你,我没有敢开门,我问了一下,那人说铜岭县城有个叫韩梅英的女人,说她和你在一个班上上学,她有话要对你说,她在县城里的一个地方等待你。”</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她是我班上一位女同学,她能让人来找我,说不定遇上了啥难办的事,无论如何我得去帮她一把。”</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老爸说:“你去县城带上两个人,小心你在路上吃亏。”</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不用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是信得过的人,她是不会随意加害我的。”</p><p class="ql-block">在去铜岭县城的路上,那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把杨丑和的自行车夹在中间,其中有一个人笑着对他说:“丑和呀,你小伙艳福不浅,你是怎样把韩梅英弄到手的,我真是在打心眼里佩服了你,你比哥有本事,梅英的继母那可是个母老虎,你没有挨有她的耳光吧?那女人可是双脚一跺,整条铜岭大街都会摇晃几下的人,认了她作丈母娘,那去棉站,去粮站给你安排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那简直简单的就是她用铅笔头写的一张条子。”</p><p class="ql-block">不知不觉,杨丑和骑着自行车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被那两个人带着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了韩梅英家的家门口。</p><p class="ql-block">在那里,杨丑和到了大门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自惭形秽:“穿着一身难破土尘的旧衣服怎样能进人家韩梅英的家门,这不是给人家韩梅英丟脸吗?人家那可是干部家庭呀。”</p><p class="ql-block">他被彻底吓坏了,此时他如果不假思索地贸然走进院子,等待他的将可能是一顿迎头痛打。他正在想着,便被两只粗壮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推进了大门,随之身后一声山响,大门被彻底关死了。</p><p class="ql-block">房子里一个小伙正在汇报工作:“柏主任,按照您的吩咐,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人我给您叫到了,下一步还要我们干什么?您只是尽管说,我们按照您说的意思坚决照办就是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继母说:“家门不幸,积怨难除,真是让你们辛苦了,你们都先不要走,坐在隔壁另一间房子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听到我的态度变了,说话的声音严厉了,你们就给我直接冲进来。”</p><p class="ql-block">“柏主任,您的谈话精神我们领会了,咱不伤和气,先礼后兵,恐怕今天晚上这事也由不得他,事说不到头咱就打!看把他小伙才有几斤几两?还敢公然和您作对!”</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走进房子,电灯下的一盘土炕上,韩梅英脸色苍白地靠在被子上,她的头上戴着一只小白帽,整个人显得很消沉,很虚弱,她把身体下意识地向起欠了欠,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你来了,找个凳子坐吧。”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p><p class="ql-block">这时,韩梅英的后妈说话了,她说:“你就是梅英的同学杨丑和吧,我是梅英的母亲,夲来这个孩子我们是不打算让她生的,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出于梅英对我哭求了几次这个原因,让我后娘难当,情感难违,这个孩子我们就让她生下来了,这是我们家的外孙女,这是你的大女儿,我们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你是乡下人,但是你在县城怎么说也读过几年中学吧,县城这地方你也知道,它是一个生产是非的大工厂,大车间,而且什么样的原配件都有。什么样的天才设计师都有,即就是放个屁左邻右舍都能听到,啊,咱这样就直接说了吧,稍有不慎,一件小事就会被搞得添枝加叶,满城风雨。这件事咱最好这样处理吧,为了梅英以后的婚姻,事业,前途,你自己一个大男子,你得为梅英以后的婚姻,家庭,事业,前途着想,今天晚上你就把娃抱走,你们的那个村,离咱这县城少说也有三十里地,你和你的家人,亲戚想办法把这件事处理好,或送人,或自己家人抚养,我这里一概不加干涉,咱把话就说到这里,我的意思不难理解,你能听懂吗?”</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父亲说:“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我就是把你打上一顿能有什么意思?今天你把娃带出这个家门,这个娃就和这个家庭没有半点关系了,以后这事管严你的嘴,不许你对任何人胡说,说出去对你夲人也不好。你走了以后也不许向后看,不能今天来要钱,明天来要粮,后天来要衣服,到时侯只要你敢踏进我的这个家门一步,我这个人脾气可不好,不会有你小伙的好果子吃,我今天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你自己不要脸面,我们这一家子人还要脸面呢。”</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你们都不想要这个娃,我就只好把娃带走了,我以后那怕就是拉枣棍子要饭吃,我也要把我的娃养大,以后我说到做到,再不会来高攀你们了,按照关中人的民俗,一些最基夲的礼节还是要有的!”</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丑和,咱这是个女子,这几天,我给咱娃起了个名字,叫春娟,我娃来到这世上,不出三天就要离妈了,丑和,你看我现在就是这个处境,这件事我已经很无能为力了,这娃以后是福是祸,是死是活,你就多操一点心,把春娟接过来,叫妈把我娃再看上一眼,可怜的娃,以后你能不能再见到你妈,就全在我娃的命了,妈真的是舍不得让你走啊,但事到了这田步又能有啥办法呀,我把你交给你爸,到你爷爷奶奶家里逃一条活命去吧。”</p><p class="ql-block">正在说话间,韩梅英把5块钱塞到娃的衣袋里,韩梅英的爸爸拿出30元塞到杨丑和的手里,他说:“不要嫌我给的钱少,就只能是这么多了,春娟,爷的外孙女儿,为了你妈的工作前途,爷爷只能这样狠心割爱了。”正在说话间,他情不自禁的眼泪也流下了脸颊,转过身体扶住墙低声哭泣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对岳父岳母叩了三个头,他接过孩子要走了,韩梅英哭着目送杨丑和离开了房门,她哭着说:“丑和,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你就把我忘了吧,以后给你找个人,你就和人家好好过日子去吧,我给你一点啥忙都帮不上了,把咱的春娟我就这样托付给你了,千万千万你把咱的春娟照护好,你人很仗义,很善良,我对你有一百个相信,一百个放心。”</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把孩子撸进了大衣,让孩子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生怕把孩子冻坏,他推着自行车离开了韩梅英的家,一路摸黑前行,黝黑的脸庞上挂着豆大的泪珠。他一个人毫不畏惧地走了几十里夜路,头发,眉毛尽遭霜染,一片花白,在他的那方大脸庞上,唏嘘不至,不知是霜还是泪。他的口中喘着粗气,非常吃力地艰辛步行,向前走去。</p><p class="ql-block">杨丑和推着自行车,怀里抱着孩子一路走着,走着,他发誓‘宁可终生不娶,也要把这个女儿养大成人’。 远方传来火车的轰鸣声和乡村的狗叫声,杨丑和走着走着,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然而他的尊严告诉他:‘一个人不能在别人的否定声中趴下,要振作精神,要争上一口气,只要争气才能有饭吃。’</p><p class="ql-block">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杨丑和害怕父母亲生气,孩子受惊,村人议论,亲戚白眼,于是他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编造了一段路捡弃儿的谎言,努力地叩动大门的门环,一声“妈快开门,我是丑和,我是丑和呀”的惨戚呼叫,就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p><p class="ql-block">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回到了父母亲的身旁,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走进家门,他开口便说:“昨晚上是我的一位女同学,她爸给她找到了一份工作,为了庆祝一下,找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铜岭街上吃了一顿饭,就回家晚了,刚走出县城不远,听到路边有孩子的哭声,我就把孩子抱了起来,左喊右喊没有人,我就把娃给咱抱回来了,这个娃可能是谁家不想养故意放在那里的,娃的衣袋里还装有30块钱,很可能是人家生的娃娃多,照管不过来才这样把娃送人的。”</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的妈妈高兴地说:“是个女娃,手上脚上脸上我都看过了,一点毛病都没有,把娃先放在咱家养着,丑和,赶快抱柴烧炕,不要把咱娃冻着了,要不是丑和还没有媳妇,我还真的要把这婴儿给咱家留下了,哎呀,怎么长得这么心疼的一个娃呀。”</p><p class="ql-block">由于杨丑和还没有娶妻。把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孩子长期养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于是在两个多月以后,终于替孩子找到了新家。</p><p class="ql-block">东观音村有一户人家,结婚八年了还没有育有孩子,便决定把春娟收养为女儿好生照养,由于孩子以前就有名字,春娟这个名字先叫后不改,这个名字就被长期固定下来了。</p><p class="ql-block">当孩子被来人抱走以后,杨丑和风风火火地骑了一辆自行车,不即不离,不远不近地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一直送到那家人的家门口,向村里人问清楚那家的主人姓甚名谁时,他才掉转车头急火匆匆地离去了。 </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也就是杨丑和,可算得上是南铁牛村的一家穷人,家有病妻,身负积劳,他尽管也有文化,然而比起冯民轩,总觉得破帽遮颜,气短三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捉襟见肘,虽然也说不上家无隔夜之粮,总之在村里人的评价和长期印象中小打小闹,贫气入骨,家无盈余,不见富裕。</p><p class="ql-block">冯民轩,吃不完,用不尽,狗日的真有钱,说到底,人生在世,怎么也摆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有人说,春娟在芳笑的那一刻,跳脚骂人的那一刻,举手投足酷似杨丑和。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暗度陈仓</p><p class="ql-block">算算年龄,说说春娟,时间很快到了1992年,那一年,春娟已经是虚岁26岁的大姑娘了,但却很少有人登门提亲,人人说到春娟都头疼,说不到三句话脑子就不够用了。这事难住了杨丑和,他下定决心要把春娟的婆家找在南铁牛村,春娟离自己家住的近,自然好照看一些,自己也省了许多心,即使嫁到婆家有了什么过错,孩子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虐待,就是再不行,还有杨丑和这张脸放在那里,因为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春娟相对于杨丑和,不是女儿,胜似女儿,你谁和春娟打了架,只杨丑和那一关都过不去,那个调戏春娟的轻薄男子,在赶集上会的路上被杨丑和拦住狠凑了几次,有人说:“那是两个人为了争夺春娟,情从胆边生,谁打了谁,这事简直就象是两只公鸡干仗一样,根夲都用不着别人去管,两个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两个算一双,全当给社会除害哩。”</p><p class="ql-block">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在铜岭县,冯民轩的国民党中统身份一直没有坐实,就凭解放前的一些只言片语,根夲达不到给人定罪的条件,因为说归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冯民轩在解放前他就是国民党中统特务。</p><p class="ql-block">过去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冯民轩根夲就看不起杨丑和,杨丑和由于没有钱,老婆长期有病吃药花钱,冯民轩对村里人说:“天不亏他,那是他的老先人那几辈人没有做过好事把人亏咧,他杨丑和就活该受穷。”</p> <p class="ql-block">韩梅英-2</p><p class="ql-block">讨债认母</p><p class="ql-block">2006年的一天,韩梅英的一个儿子突然患重病身亡,她悲痛欲绝,几近崩溃,过去关系好的一些老同学纷纷前去探望她。</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怎么你们几个都来了,丑和他的人怎么没有见来,给他稍上一句话,你们就说我有病了,想找他叙叙旧,看他杨丑和是不是把我真的忘记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知道了消息,心中自然不能平静,韩梅英的女儿嫁人了,随丈夫去了国外。</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我身体不好,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铜岭家里。人在那里住习惯了,就喜欢住在那里,那里再好,都没有咱这铜岭地方好。”</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的家是铜岭县城中的一个小四合院,她把那个家收拾得井井有条,甚是整洁,甚是干净,而她最需要的,就是在身边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因为她的丈夫在两年前就戚然去世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都这么大的年龄了,很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对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也该是到了回过头来好好看看的时候了,人呀,谁是什么面目,现在的答案几乎全都有了,过一年算一年,过一天算一天,也就听天由命,随寓而安,且再不说改嫁不改嫁的事了。”</p><p class="ql-block">在南铁牛村,有一天中午,杨丑和见到了周春娟。</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春娟,你给叔帮个忙,明天你和叔到铜岭县城去走一趟,县城里有个女人她欠下我1000元,我在她那里帮她干活工钱要不到手,要了几次看来她有不想给钱的意思,你去把她开导几句,你对她说,我的老伴去世不久,生活都成了困难,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想办法帮叔把那点钱要到手,叔不会亏待你。”</p><p class="ql-block">春娟说:“行,这点忙我是会帮的,咱去县城见了她的人,她态度好了还可以,如果她态度恶劣,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周春娟,我看她怂是活够咧,咱的钱她都敢赖着不还?”</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到了那里你先不要急着进到她的院子去,你就站在大门口等着我,我先进去找她好好要,她不给钱了你再进去骂她都不迟。”</p><p class="ql-block">到了县城韩梅英家里,见到杨丑和,韩梅英数落着说:“今天才算见到你的人了。我这里出了事,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有几个过去关系好的老同学都来看我,我以为把你死了,我们都是五十奔六十的人了,对我来讲,父权,夫权都远离我而去了,遥不可及了。你不来看我,是不是还在心里一直忌恨过去发生在你我身上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但是别说是人,狗都有良心,你的那起不争气的文物案,如果不是我韩梅英极力替你开脱,说不定你现在还被关押改造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继续数落着说:“那一年,我在父母家里刚生完孩子,我爸让人把你叫去,你一包红糖一把挂面都没有给我带,为了那件事,我一个人伤心地哭了几天。难道我韩梅英一眼就看上的英俊青年同班同学,他的家境就真的是那样贫穷吗?难道上天在故意安排我和他的那份爱情只能是倾情一刻,昙花一现吗?前些年,为了工作,前途,面子,道德,我把一切亲情,感情全都抛到了脑后,现在退下来了,才知道那些全都是过眼烟云。你杨丑和,咱不说前多年的那些事,最近几年,我为了你擦的屁股还算少吗?你多少也应该讲点良心,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没有和你结婚,就把一个女人的初夜送给了你?杨丑和,就凭良心讲,你贼怂给我回报了什么?我这边出了事,我不让人去请,我恐怕把你都请不到,你这几十年以来难道就一直贫穷,一直没有出息?今天你来了,你向那里一站,依然是两手空空。丑和呀,你说我韩梅英现在还缺少什么?我还有什么东西弄不到?我并不稀罕你来给我送了什么东西,送了多少,话说多了都没有什么意义,说明在你杨丑和的心里就根夲没有我的存在,我真的是悔不当初,天下的好男人那么多,我瞎了眼怎么就在心里爱上了你杨丑和。杨丑和,你太让我失望,你太伤我的心!”</p><p class="ql-block">正说着,韩梅英心中难受的大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梅呀,你今天责怪我人活得不争气,没良心,不懂礼节,其实是你把我错怪了。这几十年以来,我无时无刻都深深地把你藏在我的心里。你和我最大的不同,是你出生在一个干部家庭,你过上了旱涝保收,衣食无忧的生话,而我杨丑和几十年以来,则是过着一天不下地干活一天就没有饭吃的那种生活。咱们两个的人生环境能那样简单的去比较吗?梅,今天我杨丑和怀念旧情,不昧良心,我给你带来了一件让你万万都想不来的礼品,我等你对我的这场数落和怒骂一直等了几十年,今天,我杨丑和的这个人生愿望,总算是在我活着的时侯实现了。”</p><p class="ql-block">说到这里,杨丑和很伤心,很动情地哭泣了:“梅呀,今天你说这话太绝情,太出乎我的意料,太亏我的心,这比你打我两个耳光都让我感到难受呀,看来,在这人世上,穷人和富人还真的坐不到一条板凳上呀,坐了,那就是一千个错误,一万个不该!”</p><p class="ql-block">春娟停在大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不见杨丑和走出来,她在心里在想:‘这县城里的人真叫人没办法说,为了1000元工钱,她还让人跑了多次,今天我丑和叔进去磨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不想给钱,不如让我进去把她骂上几句,这1000元她再赖帐不想还,你看我春娟怎么收拾她,一句话,今天这1000元非要到手不可!’</p><p class="ql-block">春娟气势汹汹地冲进房子,她冲着韩梅英野性大发,破口大骂了。春娟说:“把你这烂怂县城人,还给人扎啥闲势哩!人家给你家干了活你不想给工钱,还想赖帐,怎么,还想打感情牌?我丑和叔人老了,不中用了,要是把这事放在前些年,我让我丑和叔压住把你奸污一顿我们立马走人,这钱也不要你还了,我替你还!现在你人老珠黄了,一个死老婆子,你也把你不用镜子照一下,你值那么多钱吗?今天这1000元,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你狗日的今天耍死狗再不给我丑和叔把钱还上,我就动手弄死你这个死老婆子!”</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丑和,你长夲事了呀,你还给我来下三赖的这一手,士别三日不能不叫我对你杨丑和刮目相看呀!城乡差别即就是再大,也不会大到就连基夲的人情世故都不要,恩将仇报,南辕北辙,你弄下这荒唐事,简直是要气死我了。城乡差别的程度不同难道就是你杨丑和这样理解的吗?这就是你给我送来的礼品吗?老娘我有的是钱,我韩梅英什么时侯还欠过你杨丑和的钱?你给我从这个门里滚出去,你快滚,你不走我就要报警了。”</p><p class="ql-block">春娟说:“报,报,报,你不就是想打110吗?这个号不用你拨,我替你拨!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老死狗,我丑和叔的老婆死了还不到一个多月,再谁的钱不欠,你就欠这种可怜人的钱,亏你把这事能做得出来!把你这种人还能打入人类吗?用眼一看都不是一个啥好东西!见杆齐缠,破鞋一个!”</p><p class="ql-block">杨丑和哭着说:“春娟,话咋能象你这样说?快叫一声妈,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生身母亲呀!”</p><p class="ql-block">春娟说:“丑和叔,今天咱来以前这话你对我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被这个坏女人气糊涂了?一个钱没有要下,你还让我把她叫妈,你说,你说清楚,这真是奇了怪了,你今天弄下这是一件啥事吗?我简直都弄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说话办事不着边际,神经兮兮的,还自以为深藏不露,一贯正确,这又是想忽弄谁呀?今天如果说把1000元钱拿不走,我可真的要把恶人当到底了,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今天还就不信她这个邪!”</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娟,你不要大骂,不要激动么,你坐下,你听听丑和叔说说你的身世,等叔把话说完了,你的心里也就啥事都明白了。”</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那是1967年2月18日,那天晚上,铜岭县城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武斗……就是在那天晚上,你的母亲怀上了你。”</p><p class="ql-block">杨丑和一字一句地开始了他的讲述,他说:“你是在你外公家生下的,那天晚上后半夜,路上的风很大,当我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抱着你摸黑向咱南铁牛村走的时候,你哭,爸哭,后来你在咱家停了两个多月,你奶觉得无法养活,她就把你送人了。”</p><p class="ql-block">春娟瞪大眼睛,她咆哮着:“杨丑和,今天算我把你这个人认清了,你过去在学生时代,你和这个女人弄下了啥不清不白的见不得人的事?今天你又拉上我来垫背,你这个人真够恶毒了。”</p><p class="ql-block">韩梅英说:“孩子,是真的,这一切全都是真的,就连你这个春娟的名字,都是妈替你起的,后来,我去见你不方便,我给你买的衣服,我给你送去的钱,全是由你爸转交给你的。”</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春娟,你看看这墙上镜框里的照片,这是你妈年轻时的照片,和你长的那可是一模一样呀?”</p><p class="ql-block">春娟看了看韩梅英年轻时的照片,她的眼泪涮涮地流了下来。只见她转过身去泪眼巴巴地看看韩梅英,她的嘴里在喃喃地自语着:“这事是这样的吗,这事难道说真的就是这样的吗?这事我咋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呀,是我的妈她现在还活在这人世间吗?”</p><p class="ql-block">正在这时,韩梅英一下子哭出了声:“春娟,妈的亲女儿,这些年,妈对你太无心,太狠心,太不公平了,你6岁那年丧失了你的养母,你是一个在苦水中长大的孩子呀!后来你爸为了照顾方便,就把你的婆家选定在了南铁牛村。”</p><p class="ql-block">春娟说:“丑和叔,你说这些全都是真的吗?”</p><p class="ql-block">杨丑和说:“你看看墙上镜框中那张四十多年前的旧照片,你的心里一切全都会明白的。”</p><p class="ql-block">春娟一下子痛哭了,她说:“我原以为我的妈在30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亲妈现在还活在这人世上,丑和叔,这事你为啥就不给我早说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哭着说:“春娟,从今天开始,你可是要改口了,再不要一句一个丑和叔了。记住我说的话,你南铁牛村的那个丑和叔,他就是你的亲爸爸。而你,就是妈的亲生女儿呀!”</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终于在她有了春娟40年之后,完成了母女喜团圆,韩梅英拉着春娟的手说:“春娟,是一条社会道德的河流把咱母女俩相隔了四十多年,难道在你的心里就一点都不怨恨妈吗?”</p><p class="ql-block">春娟说:“怨恨什么?今天能有幸见到了我的亲妈,认了我的亲爸,我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过去的一切咱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这是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遗憾和伤疤。你们那一代人活得也真是太辛苦,太艰难,太把革命工作,名誉地位,道德荣辱当作一回事了,为了能在人面前抬得起头,说得起话,路走得实在是太难太难了,隐藏,放弃了人生中感情世界的许多真实,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话还能让我怎样说呢,现在只有一切向前看了。如果是我的儿子小宝,一天不见我都心里想得慌,四十年,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过去啊?妈,你的心为什么就这么大呀,为了门当户对和找到一份令你满意的工作,你可真能横刀立马,大义灭亲呀,妈,为什么社会上有人称你们那一代人是神不是人,这个答案我现在才搞清楚,包括我那公公冯民轩,他要想洗脑改造你一个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太让人可怕了。”</p><p class="ql-block">自从那天开始,春娟在村里公开称杨丑和为父亲,冯民轩知道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几句话:“人生在世,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在命中都有缘份和定数。不怕虎生三只眼,就怕人操两条心,这一切,都是给人家杨丑和势下的,杨丑和,我冯民轩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让他给算计了,我老冯家的半壁河山,看来是要改姓杨了,杨丑和,周春娟父女两个人合伙算计了我,这就是算我冯民轩这一生有眼无珠,有珠无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把人没有看清楚,我闹不过杨丑和,大意失荆州呀,村里人都叫我冯半仙,我就是把这件事没有算出来,杨丑和笨中藏奸,周春娟憨中藏恶,等星星数清了,老天也就大亮了。”</p><p class="ql-block">从那天开始起,冯民轩和老伴从新宅搬了出去住进了冯家老宅,另起锅灶,他再也不理周春娟了。</p><p class="ql-block">冯民轩说:“春娟的水平和能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讲话已经不再用讲稿,春娟的翅膀硬了,不让我再为她操心了,人家春娟离了人能行了,人家过了她的小日子了。你不让位都不行,啥叫世事?这就是世事。”</p><p class="ql-block">南铁牛村冯银顺的新宅,经常住着一个退休国家干部身份的女人,她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说话,镇长说,在县上见过那个女人,曾经听她作过法制报告,是一个理论水平,政策水平很不低的人。小宝把那个女人叫奶奶,春娟从地里回家,总是安排着做几顿好饭。她的生活要求很简朴,为人处事很低调,事事都不想麻烦别人,从来都不去冯家老宅走动。然而要说到那个女人,依然是公平正义,不怒自威,老身未到,东风先行。</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人在窃窃私议:“那女人是冯银顺的丈母娘,年轻的时候风流漂亮着哩。母狗不叫,牙(公)狗不跳。杨丑和的女人死了,正好隔窗打野食,那两个怂货关住门在家里干什么成精做怪的风流韵事,你谁能知道?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还人头狗脸的,落下个啥名声吗,简直叫人都能笑话死,把她自己还一脸庄重,一脸假正经,反倒也不觉得啥叫羞耻,啥叫伤风败俗,脸上无光。瞎完咧,瞎完咧,这世事瞎完咧。”</p> <p class="ql-block">周春娟-3</p><p class="ql-block">韩梅英终于在她有了春娟40年之后,完成了母女喜团圆,韩梅英拉着春娟的手说:“春娟,是一条社会道德的河流把咱母女俩相隔了四十年,难道在你的心里就一点都不怨恨妈吗?”</p><p class="ql-block">春娟说:“怨恨什么?今天能有幸见到了我的亲妈,认了我的亲爸,我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过去的一切咱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这是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遗憾和伤疤。你们那一代人活得也真是太辛苦,太艰难,太把革命工作,名誉地位,道德荣辱当作一回事了,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话还能让我怎样说呢,现在只有一切向前看了。如果是我的儿子小宝,一天不见我都心里想得慌,四十年,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过去啊?妈,你的心为什么就这么大呀,为了门当户对和找到一份令你满意的工作,你可真能横刀立马,大义灭亲呀,妈,为什么社会上有人称你们那一代人是神不是人,这个答案我现在才搞清楚,包括我那公公冯民轩,他要想洗脑改造你一个人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太让人可怕了。”</p><p class="ql-block">自从那天开始,春娟在村里公开称杨丑和为父亲,冯民轩知道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几句话:“杨丑和,我冯民轩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让他给算计了,我老冯家的半壁河山,看来是要改姓杨了,杨丑和,周春娟父女两个人合伙算计了我,这就是算我冯民轩这一生有眼无珠,有珠无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把人没有看清楚,我闹不过杨丑和,大意失荆州呀,村里人都叫我冯半仙,我就是把这件事没有算出来,杨丑和笨中藏奸,周春娟憨中藏恶,等星星数清了,老天也就大亮了。”</p><p class="ql-block">从那天开始起,冯民轩和老伴从新宅搬了出去住进了冯家老宅,他再也不理周春娟了。</p><p class="ql-block">冯民轩说:“春娟的水平和能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讲话已经不再用讲稿,春娟的翅膀硬了,不让我再为她操心了,人家春娟离了人能行了,人家过了她的小日子了。你不让位都不行,啥叫世事?这就是世事。”</p><p class="ql-block">南铁牛村冯银顺的新宅,经常住着一个退休国家干部身份的女人,她很少和人说话,镇长说,在县上见过那个女人,曾经听她作过法制报告,是一个理论水平,政策水平很不低的人。小宝把那个女人叫奶奶,春娟从地里回家,总是安排着做几顿好饭。她的生活要求很简朴,为人处事很低调,事事都不想麻烦别人,从来都不去冯家老宅走动。</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人在窃窃私议:“那女人是冯银顺的丈母娘,年轻的时候风流漂亮着哩。母狗不叫,牙(公)狗不跳。杨丑和的女人死了,正好打野食,那两个怂货关住门在家里干什么成精做怪的风流韵事,你谁能知道?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还人头狗脸的,落下个啥名声吗,简直叫人都能笑话死,把她自己还一脸庄重,一脸假正经,反倒也不觉得啥叫羞耻,啥叫脸上无光。瞎完咧,瞎完咧,这世事瞎完咧,冯民轩,还讲究他是什么冯半仙,他把杨丑和骂了大半辈子,他骂的就是他的儿女亲家他都不知道,还和杨丑和抢生意,争馍吃,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叫他做完了,还装出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子,天天给人讲孔子,把孔子叫他都辱没的无地自容咧,至于那春娟正经不正经,反正人说,在她娘家那女子就不正经,原来没有看出来,还是正梁不正下梁歪,谁给钱她就和谁睡,没大没小的,那简直就是一个公共厕所,你还以为老大在那个家里还能说得起话,其实话不能通六耳,藏的很深,另有原因,在春娟面前,那个姚雪芹其实呀,也就是一个摆设,瞎子的眼镜,样子货。你说,在这个村子里,谁能在春娟那里讨到便宜?要想占到便宜,不掏钱不行。”</p><p class="ql-block">“天大了,地大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才是乌鸦飞上了黑猪的脊背,爱好不同,见怪不怪。”</p><p class="ql-block">“不要乱胡说,背地里议论别人很不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杨丑和就好那一口,那是人家的家事,你管得着吗?”</p><p class="ql-block">在村里,她偶然见到杨丑和,只是在脸上露出关心的色彩,有人说他曾经听到韩梅英对杨丑和说:“我把你这个贼没良心的东西,老不象啥的,老了老了还瞎的很!母狗不叫,牙狗不跳,这两个人到底是啥关系,你品品,你仔细品品。”</p><p class="ql-block">一向说话嘴里不让自己吃亏的杨丑和,他低着头只是笑笑,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乐盈盈,甜蜜蜜,美滋滋的。</p><p class="ql-block">冯民轩搬进了冯家老宅,他对老伴说:“看来,你当时就极力反对银顺和春娟的亲事,你的那种坚持是对的。咱只顾在指头稍上抠哩,没想到被杨丑和从手腕上给剁掉了,我冯民轩把啥事都能预料出来,算计准确,万无一失,人都说我诸葛现世,料事如神,我就是把这件事没有提前谋算出来,一世威名一时丧,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都怪我太小看杨丑和了,吃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亏。啥就是不要脸,杨丑和就是不要脸,他把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做事做的也太出人意料,太没有规尺(章法)了。穷人就是歪人,我承认我闹不过杨丑和,布袋卖猫都卖到了咱屋里,真他妈的算我倒霉。”</p><p class="ql-block">老伴说:“现在说那些还有用吗?睡你的觉,春娟这娃我当初很反感,人都是会变的,后来春娟嫁进咱家一下子懂事了许多,衣服换了,条件变了,人也一下子吃胖了,反而更象是一个贵妇人,尽管她有时说话就象是一个恶婆子,这样反而更让我喜欢,你把春娟教灵醒了,你自己挖的坑你自己跳。现在孙子小宝今年都12岁了,娃都那么大了,就看在咱小宝的那张小脸上,咱啥话都不用说了,小宝过一年娃就会大一年,你还瞅心啥,最后你那点东西,还不是咱小宝的?我给你说你听不进去我的话,你还别说是春娟,你把谁娶进这屋里都一样,闷怂都能让你教灵醒了。这事你谁都不要埋怨,你要埋怨就只能埋怨你自己。这就象咱在铁锅里烧开水一样,水都烧开了你还要在灶瞠里拼命地去加柴禾,不出事那才算怪哩,人,可以聪明,但不能过分聪明,你就是过分聪明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学校放学时,冯民轩坐在家门口,他拦住小宝说:“小宝,你不想爷爷吗?今天你就别到你妈那边去吃饭,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就在爷爷这边和爷爷一块吃饭吧。”</p><p class="ql-block">小宝说:“冯民轩,你放开我,我冯小宝不是你的孙子,我爷爷名叫杨丑和,我奶奶名叫韩梅英。你这个老地主,孔老二的徒子徒孙,害死韩奶奶的害人虫,共产党的敌人,三青团骨干,你向人民低头认罪吧,我冯小宝要和你彻底划清界线,一辈子都不踏进你这冯家老宅。你死咧我都不哭你,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咧!”</p><p class="ql-block">冯民轩一字一顿地说:“不行,我要和她上法庭,我要让她周春娟还回我的孙子,我冯民轩坚决不承认这个失败!”</p><p class="ql-block">冯民轩说话没有注意,周春娟正好就站在他面前,春娟说:“冯民轩,你这个老不死的,要让小宝归你,死了你的那条心吧。我嫁进了这个家,进了这个门,不是为了来孝敬你老两口子的,我是为了孝敬姓钱的,姓黄的,它二位才是我的座右铭,财神爷。至于你传播的孔子的那一套,那岂不是让人没有麻烦找罪受,没有亲爷敬假爷。在中国,谁想供奉他那具牌位谁就是大二毬。在他的说教下,多少妇女投河上吊,多少人家逼良为娼。鸦飞不过的万亩良田,被一家一户的大地主霸占着,全中国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民,耕种不到百分之五自己的土地,这些你冯民轩别以为我没有文化不懂得,我爸杨丑和,我妈韩梅英把这些东西给我讲了很多很多。我现在才知道,在旧社会,普天下的穷人为什么那么穷,普天下的富人为什么那么富。我明天就去派出所给小宝改户口,小宝他不再姓冯,小宝姓杨,杨丑和的杨。小宝的名字不再是冯小宝,而是杨大宝。你想向我要什么我全都知道,你冯民轩就死了你的那条心吧!啥事不加你老怂不得瞎,你心里不服气,你让银顺和我离婚么,我手里有那么多的钱,你看我周春娟什么作家,大款,研究生嫁不上吗,我就唯独只稀罕他?”</p><p class="ql-block">姚雪芹从院子里走出来,她说:“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咱春娟呀。春娟,你就听大嫂一句话,爸是八十多岁高龄的人了,咱说话要注意方式,你不能那样对咱爸说话,让邻居家听见了很不好,以为是咱家意见不和,闹了什么矛盾,有啥话,咱就不能坐在家里慢慢的说吗?。”</p><p class="ql-block">周春娟说:“姚雪芹,你出来得正好,你不出来我都要来找你,这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干闷怂事谁都不想去做,有话说在当面,有屁放在一边。我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做事走的端,行的正,不掖不藏,光明磊落。说话做事是能见得了人的,有理大家评,有理大家评么,我今天就说了,我不但要说,我还要在人多的地方说,我看他谁还能把我说话给管住了,谁还能把我的舌头给抽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可不想去当白脸奸贼,叫人看了都恶心,这屋里的事人家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呀,也不是被子底下盖的么,我周春娟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看他谁还能把我的毛球给咬了!我和银顺把爸和妈从92年管到现在,已经管了14年,至于管得好与不好,给爸过大寿是请了6桌客还是请了80桌客,那是我和银顺的个人能力问题。后面的这14年由你家管,咱有利同得,有害同受,这样分工总算合理吧。我给你把意思表达清楚了,你可要身体力行,尽职尽责,当好模范儿媳呀!咱把任务都落到实处, 你可不能鸭子游水嘴向前,你如果真的不想管,没有管的诚意,没有管的能力,你就把那些东西都给我留下,现在那些东西还都全部由我周春娟暂时保管着,给你不给你由我说了算,而不是由爸说了算,解释权在我这里。以后爸和妈的活养死葬的事由我和银顺全包全管,管到底。我从内心讲就只有一个真实的想法,家里的大事小事吃稠喝稀我们全管,你觉得不合理,你就直接上法院打官司,我周春娟有的是时间奉陪你。因为在30多年前,你们和这个家已经脱离了关系,在1997年香港回归那一年我周春娟是这个态度,我现在还是这个态度。对爸他说我一个人想独吞独占的批评意见我不愿意虚心接受,因为现在咱们国家是法制社会,凡事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的血缘关系并不代表你的家庭责任和社会担当,离开了这些,你姚雪芹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你说过的话将会一文不值。”</p><p class="ql-block">姚雪芹说:“春娟,为这事咱不伤和气,这家里的事我还真的说不清楚,根夲没有我爸我妈当清洁工那么简单,什么家庭责任呀,上法庭呀,这些我在思想上甚至连一点概念都没有,有啥事咱等你大哥回来以后再坐下来商量。现在咱说这些话还都为时过早。”</p><p class="ql-block">周春娟说:“我和他商量什么?你说清楚我还和他商量什么!我和他就没有商量的必要和余地嘛。有父母不养,有家几十年不回,门户差事不支应,连先祖的祖坟都舍不得去烧一把纸,培几锨土,上一股香,就说把他那种人活在这世上还能算到人数里!当初介绍人把我介绍给银顺的时候,他说家里只有兄弟一个,不是兄弟两个, 老大人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几十年都没有个啥下落,咱嫁女子就当单丁独子的嫁,有好处就享,有苦就吃,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如果当初他给我说是兄弟两个,我周春娟真的还不想嫁哩。人家给我介绍的好情况很多,我为什么偏要嫁给冯银顺,我到底图了他冯银顺什么?我就是只图了嫁给他不生气,不分家,没有一点儿累赘。”</p><p class="ql-block">冯民轩说:“春娟,话说当初,说的就是弟兄两个,不是弟兄一个么,你这娃简直就是和人胡说哩嘛。”.</p> <p class="ql-block">周春娟说:“不是我胡说哩,是你胡说哩。我的胡说八道都是跟着你学习的,要不然,我周春娟怎么会胡说八道呢?你不和人胡说,你把人家的‘九丙’牌在家里一藏就是几年,害得人家吊死在咱家门口,老爸,你口口声声给人讲仁义礼智,道德情操,你说你喔事是孔子让你干的,还是孟子让你干的?是老子让你干的,还是荀子让你干的?你总不能赖上人家鲁迅吧。”</p><p class="ql-block">冯民轩摆了摆手说:“春娟,算你有理,算你有理,东说是你的理,西说也是你的理,算我没理,算我没理……嗯,你娃说话简直就不讲一点良心么,我这是把人看错咧没认清,这是我把狗喂成狼咧,你娃爱财无道,见财起义,你周春娟这是把心瞎完咧嘛,你娃这是把良心昧咧,唉,你叫我咋说你,猪都不吃昧心食哩,这就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么!唉,算我倒霉,算我倒霉,我认咧,我认咧。”</p><p class="ql-block">春娟说:“爸,春娟愚昧,你再给我启蒙一下,开导一下,让我再学习学习,你说这世上的良心到底能值几斤几两?那里有商店,让我给咱去批发一点。”</p><p class="ql-block">几天之后的一天晚上,在南铁牛村的东方田野里突然传来了清脆的敲锣声:</p><p class="ql-block">此窃吾一瓜者,瘟虫叮咬,鸡兔不宁。</p><p class="ql-block">擅据吾二瓜者,猪舍添疾,羊栏不爽。</p><p class="ql-block">贪小便宜肆拧吾三瓜者,牛棚天火,骡马惊奔,汝可知否。”</p><p class="ql-block">“历尽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p><p class="ql-block">有人说,冯民轩家事不顺,负气在心,他气疯了,</p><p class="ql-block">又过了一些日子,南铁牛村村民盛传,冯民轩毫无痛苦的无疾而终,寿终正寝了。而在不久前杨丑和给冯民轩大门前题写的那副白色对联,人们还都能说得朗朗上口,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从那里跌倒了,就从那里爬起来,一个人的一生,不会犯同样的一种错误,因为头等人很讲究规范,守正与自律。</p><p class="ql-block">几年之后,冯金顺由于在狱中表现突出,勇于交待问题,揭露经济犯罪,被获准减刑出狱。</p><p class="ql-block">冯金顺逢人就说:“知足常乐,这几年即使日子过的再不济,都比过去那些年好的多,在朋友们的帮顾下,我顺风顺水的开了一家公司,公司里仅研究生就用了十多个,想想过去因为没有能上中技和老爸堵气一堵就是二十多年,想想都是闹笑话,不过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这话说的也没有啥毛病。”</p><p class="ql-block">冯小宝通过刻苦学习,个人努力,考上了西安城里的一所985重点大学,冯金顺坚持承诺,学费全供,对冯小宝照顾有加,视同己出,让小宝吃在家里,住在家里,利用节假日还带着小宝游玩了国内的几个大景区,说到为侄儿花钱,出手很大方。</p><p class="ql-block">金顺笑着说:“盼星星,盼月亮,冯家门里人老几辈,从先人族子顶上数下来,都没有出过奓货,冯小宝就是冯家门里的大人物,书读的多,娃比他伯强,人活得有前途,有出息,把钱花在侄子身上他伯心里高兴。”</p><p class="ql-block">春娟思前想后,悔不当初,她拿出一半金条去了西安,见到了大哥大嫂几把抹泪,几声长泣,羞愧难当。</p><p class="ql-block">大哥说:“有今生今世的兄弟,没有来生来世的兄弟,拿走吧,把那些东西全都拿走吧,你拿来了,哥是一点儿都不会要的,银钱是身外之物,它把咱家整得够惨了,稀罕那东西干啥?当初咱达如果不爱它,我也不会在外边无根无底地流浪二十多年,父子们爱钱子不孝,弟兄们爱钱失同胞,金子银子即就是再惹眼,再贵重,再重要它都没有兄弟们的骨肉之情重要,哥有一个世界观,给手里留下几个钱,够吃够喝就行,政府对哥就宽大着的,人的一生要走完一条正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清明节,冯金顺回到了南铁牛村,他给父母双亲的坟墓前立了一个大大的石碑,三拜九叩,长跪不起。</p><p class="ql-block">银顺说:“大哥呀,给父母亲尽孝道我也应该出一点钱嘛。”</p><p class="ql-block">金顺说:“不用了,农村里的钱实在难挣,还是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哥手里有钱,为了这么一点事再让你出钱抬份子,村里人是会笑话你哥的。”</p><p class="ql-block">银顺说:“大哥,说话说理,吃谷吃米,你手里的钱即就是再多,那是你的,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大有大的难处,各家都有各家的为难事,钱上的事,我多出或者少出,这是我的能力和心意,哥,这,这三千元你不要嫌少,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收,你就是看不起银顺。”</p><p class="ql-block">金顺说:“哥的口渴了,看看那边地里好象没有人,想偷两个西瓜,想起了孔子,哥就不偷了。”</p><p class="ql-block">银顺瞪大着眼睛说:“大哥,这才是啥季节呀,地里哪里会有瓜呀?你这是说啥呀,哥你……你不要吓唬兄弟。”</p><p class="ql-block">兄弟两个正说着话,金顺一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p><p class="ql-block">120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医生说:“估计是有心脏病史,啥话都不要说了,逝者为大,节哀顺变,安排办后事吧,象他的这种病,情绪上不能受刺激,无力回天,现在说啥都为时已晚了。”</p><p class="ql-block">春娟放声大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爱钱不要脸,我太不懂事,太不懂事了,我让我哥我嫂子生大气了,不应该,太不应该,悔死我了,悔死我了呀,哥呀,你这一走,你让咱这一家子人可咋办呀?在这世上钱是啥,钱和人比起来,钱就是它妈的B,没有人了,要钱能干啥呀!我的大哥呀!你这一走,把你妹子的心都疼烂了,在这个世上,我春娟还有几个亲人呀!以后我家小宝还把人家谁叫大伯呀,我的大哥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