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岁月～洗澡

李泽（李云飞）

　　我们经历过的很多事，已经渐渐消失在时间的尘埃里。写出来，只想告诉后人，我们这一代人曾经这样生活过。

　　小时候，一个冬天只能洗一次澡。天太冷，滴水成冰，无法洗。过年前，老家有一个蒸馒头的风俗，腊月里，每家每户都会蒸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面粉的馒头，为了能长时间保存，还可以将白馒头切片晒成馒头干。蒸馒头要准备很多硬柴火和几只发面的大缸。馒头蒸好后，再烧几大缸热水，大家轮流泡个澡。

大缸放在灶台后面的柴房，火红的灶堂，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父母不时用大木桶拎来热水，用水瓢从头上浇下，好温馨，满满都是过年的味道。

1975年，我高中毕业，生产大队建了一个机灌站，那个年代，没有电，几台柴油机夏天抽水灌溉冬天碾米磨面粉，柴油机要用水冷却，冷却后的热水放到两个水泥池里，循环使用。看到柴油机的烟囱冒泡泡，我们就去泡澡，虽然那个水时冷时热，有时还有很重的柴油味，但在那个年代能泡一次澡已经感到无比幸福了。

　　读大学时，学校就一个浴室，冬季开放，师生共用，没有淋浴。人太多，先要排队买票，洗澡时，见缝插针地挤到人满为患的大池子里泡一下，池子边上有几个热水龙头，大家再轮流拿个水瓢接一些干净的热水从头到脚浇一遍，洗澡工程就算完成。

　　如果经济条件比较好，可以到大街上的浴室洗澡，那些浴室不仅有温馨的名字，比如“华清池”、“碧波池”、“三新池”等，里面的设施和服务也比学校的好太多。每人有一个带木箱的躺椅，换洗的内衣放躺椅下的木箱，外衣由浴室师傅用一根很长的挑杆挂在高高的房顶下面，既安全卫生也节省地方。加几分钱，还可以搓个背。洗好出来，师傅已经在躺椅上铺好浴巾，旁边还放一条叠好的浴巾给客人盖一盖，讲究的浴室还给每个客人泡上一杯茶。在躺椅上，有人看报，有人侃大山，也有人打呼噜。浴室师傅不时地托出一叠热毛巾，只要客人一个示意，一块滚烫的毛巾就精准飞到客人的手上。

　　大学毕业后，我的第一个工作单位是一个化工厂，蒸汽充足，随便洗。我冬天招待同学最好的方式就是洗澡，有同学骑十几公里的自行车过来就是为了洗个澡。每到星期天，很多职工带着全家人到厂里洗澡，也算是化工企业的一种特殊的福利吧。

　　九十年代，新工房里可以安装电热水器，大概60升左右，冬天洗澡必须有军事化的速度，否则，越洗越冷，最后就是冷水澡了。

1999年，苏州工业园区东环路东边开始盖韶山花园，有一天，偶尔骑自行车路过，看到了开发商的广告：“24小时集中供应热水，天天住五星级酒店”。我们头脑一热，想都没想，就付了两万元定金。开始几年很好，每吨热水收费10元钱，后来开发商说，年年亏损，要求涨价，部分业主不同意，再后来，不是锅炉故障就是管道维修，热水供应时断时续，再再后来，就彻底没有了热水。

于是乎，家家开始挖墙打洞装热水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家已经用坏了三个电热水器，最后，还是用明管换装了燃气热水器。现在才明白，集中供热水是最经济最舒适的方式，但苦于百姓百心，各有各的算计。

　　现在，不管春夏秋冬，我们大部分人每天都可以洗个热水澡，但在三十年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