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魚

王礼宝

淄河

淄河，别名又叫淄江或淄水，发源地有两支:

一支在菜芜的禹王山，一支在鲁山，两支在泉河头附近汇合， 流经博山淄川临淄，下游注入小清河，现注入太河水库，以下已断流。

几十年前的淄河，降水充沛，水量大，鱼类繁多。

有跑的飞快的红翅（鱼翅红色而得名）、白鱼，这两种鱼不仅长得象金鱼那样漂亮，而且鱼肉香嫩，一般煎着吃。鲫鱼成群结伴，游速慢些，小的鲫鱼炸着吃，大的做鲫鱼汤。有种头部带钩子的叫它钩鱼，平时隐藏在石块下面，不容易发现，钩鱼肉，呈蒜瓣状，很香。温顺的豆瓤，行动迟缓，头大尾小，象丑八怪，味道一般。还有种黑乎乎的叫它大头孙，据说有毒，不能吃。深水湾里还有粗大浑厚表面溜滑的鲶鱼，一般不出来，很难逮到，但有人往湾里扔炸药炸它，我村有个叫王钦西的鱼迷，经常用炸药专炸这种鱼。泥鳅，细长浑圆，淡黄色，表面溜滑，多生长在汚泥沉淀的地方。鲤鱼，夏季发洪水时，在浑浊洪水刺激下，从水库窜到上游时才见到，平时见不着。记得有一年洪水过后，从太河水库窜上来了好多鲤鱼，当时有人在河里种了河湾麦子，鲤鱼窜到麦陇里出不来了，从桥上路过的人发现后，纷纷跳到麦陇里，疯抢疯逮，我发现的较早，离的又近，抢了三条，每条约二三斤重。

我虽不是漁人，却没少在捉鱼上下功夫。我生长在淄河边，从小对鱼感兴趣，喜欢捉鱼。我把抓鱼、逮鱼、撒鱼、钓鱼、围鱼、呛魚、立鱼统称为捉鱼，这叫法似乎不妥，却想不出更恰当的。

记得童年时，常到河里用手抓鱼。那时河水清澈，看得清楚。但，常常捕空。偶尔也能抓到几条跑得慢的豆瓤，红翅白鱼是抓不到的。藏在石头下面的钩鱼，有时难逃厄运，抓钩鱼得小心，不然会钩破手，沙里趴子和沙子一个颜色，这名字起的有意思，就是趴在沙子里的一种鱼。如果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出是鱼还是沙，想抓，得仔细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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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些，力气大点了，就用戳网逮鱼了。戳网，由长长的木柄和网头组成。网头，由呢绒线织成的呈漏斗形的网，套在成弧形的铁筋上而成。我爷爷会编筐，用柳条给我编了个鱼笼:上口大，脖子细，下呈囊状，似花瓶。下河时，把鱼笼用绳子拴在腰间。用戳网逮鱼，要眼疾手快，看准了鱼儿，猛得戳下去，如果逮住了，左手急忙回抽网柄，右手从网里快速取出，随手放到身后的魚笼里。戳一网，就要再追赶鱼群或另寻“战机”，有时要跑着追，戳网主要用来对付红翅和白鱼，找到目标了，还要瞅准往哪个方向跑，在逃跑的前方下网拦截。逮不住是常态，逮住几条算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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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戳网逮魚，挺累人，收获不大。不知谁发明了撒网，也叫撇网。这种网，有两米多高，（大的三四米高）上窄下宽，呈金字塔状，散开了，成圆形，网眼，上大下小。用呢绒线织成，最下面一圈，绑在若干个铅坠上，金字塔的顶端，拴上一根几米长的绳子，撒鱼时，把绳子缠在左手脖子上。看准了鱼群，要用力撇出去，落在水里越圆面积越大，越好。撇网用的是巧劲，两手提网时，前半圆，刚好离开地面，后半圆提在腰间，往水里撇时，随腰旋转摆动，当摆到一定幅度时，借着腰的旋转力撇出去，这样撇得既圆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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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临居王明根，是个捉魚迷，他自己有多套捉鱼工具，有撒网、戳网等，撒网是自己织的。我常到他家看他织网、补网，渐渐萌生了自己织网的念头，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很支持。于是，我买了呢绒线，制作了网针，然后，王明根开始手把手的教我织网，怎么起头，怎么加扣，怎么制作铅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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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学就能学会。我边学边织，不懂就问，大概用了两个月时间，一幅两米四高，底圈一千余扣的小撒网织好了。

第一次撒网没经验，撒成了一条直线，把鱼吓跑了，第二网第三网撒成了半圆、椭圆形，也没网住鱼，一回生两回熟，不管有鱼无鱼，一有空就到河里撒几网，撒得次数多了，渐渐接近圆形了，撒的鱼也多了起来。会撒网，只是撒到鱼的一个基本功，还要知道鱼群出没的时间和地点。两方面结合起来，基本上每次下河撒网都有收获，不空手了，不象用戳网，常常空手而归。用撒网，少则几条，多则一二斤，最多时五六斤。每次撒网，石头瓦块树枝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可避免的拉进网内，网，不免出窟窿，还得经常补网。除了补网，每次撒网回来，还得晒网，晴天还好，晒的快些，如遇阴天，不是晒网了，是晾网，得晾好几天，夏季阴雨日又多，“三日打雨，两日晒网”，这话虽是比喻句，但也符合实情。其实，修复保养用的时间，一点不少于下河撒网的时间，甚至还多。撒鱼一般在浅水水域，深水区，网落不到水底，鱼早跑了。夏季洪水过后，有时也到稍深一点的浑水里撒几网，但收获不大。

我亲手织的撒网，用了多年后，虽经反复修补，已破烂不堪，下淄川后，再没用过，但几次搬家都没舍得扔，毕竟是两个月的劳动成果，至今还保存在淄川房子的地下室里，留着做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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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侯还钓过鱼。那时钓鱼不象现在有先进的钓鱼工具，有现成的鱼饵。那时候，用一根细长杆子，拴上一条线，鱼钩那时就能买到了，鱼饵，就从泥土中挖出蚯蚓再晒干，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鱼饵就做成了，用玉米秸的瓤子做浮标，一套钓鱼工具，完成。钓鱼时，若鱼咬钩了，浮标下沉拖着浮标游动，这时慢慢上挑回抽鱼杆，从魚钩上取鱼。若浮标一直不动，就是没咬钩，得耐心等。垂钓，能磨人的性子。我家下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渠与淄河连通，我常到水渠边上钓鱼，不抽水时，水渠里的水是不流动的，这是钓鱼的好时机，偶尔也能钓到几条小鲫鱼、豆朗之类的，也挺开心。

什么是围鱼？到了冬季寒冷季节，鱼类会找相对温暖风小的地方，减少活动量，降低能量消耗从而过冬。这时，在急流河段的下方两侧，这里水流平稳，相对避风，然后，用石块、沙子围成方格状的围子，留一小口，里面放些玉米秸或柴草，再放点骨头，这样，围子里面相对温暖，又有香味，鱼自然会聚集进来，隔上一段时间，把口堵上，再清理掉放的柴草，剩下的就是“围中之鱼”了。捞出鱼后，再恢复原状，可重复使用多次。这种捉鱼方法，我村人叫“拾河沉”，这叫法听着让人费解，倒不如叫:“围鱼”好懂。我村韦家林河口、鹁蝈崖前是最理想的围鱼河段，每到冬季，那里布有好多“围子。”冬季还有种捕鱼方法，用锤子在冰上砸个窟窿，把石灰倒进去，鱼会被呛死，然后漂上来捞出，这叫呛鱼。围鱼和呛鱼，是孩子二舅的拿手戏，我也是跟他学的，但实际付诸行动并不多。

随着社会的发展，一种新的捕鱼工具出现了，立网（拦河网的一种），因竖立在水里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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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网，长达几米、十几米、甚至几十米不等，高半米多，七八十公分，若挂起来，象一面超大的横幅，每幅立网的网眼大小是一致的，所以，同一幅立网，立的鱼是一样大的，比网眼小的钻过去跑掉了，比网眼大的，钻不进去也网不住，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鱼，头能钻过网去，魚身过不去，往回退又被鱼鳃卡住的，就逃不掉了。

三种鱼网，各有利弊。戳网，机动灵活，人跑得慢，追不上，下力不小收获不大。撒网，虽然灵活，收获大一点，但损坏快，修复保养用时多。立网，布置好了，从网上摘鱼即可，不累人，收获大，缺点是，受季节、天气、河道等因素限制多。

立鱼时，先在河两头树上两根木桩，立网两端拉紧并牢牢的绑在木桩上，立网下端要紧贴水底，水底若有石块要清理掉，布置好了，就等着鱼往眼里钻，然后摘鱼。

话说到了九十年代初，我在山师大函授进修时，有一次到诸城面授，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多的立网，长的短的，网眼大的小的，应有尽有。喜出望外，一口气买下了网眼大小不同的三幅立网。

立鱼，要讲究时机。就季节来说，谷雨前后较合适。这时，深水的水温也达到一定温度，鱼在深水区下面就不安分了，开始到浅水区活动，开始往上游游动，寻找清新凉爽的水域以呼吸新鲜空气。就一天来说，黄昏时刻最佳。白天在阳光照射下，一般不到表层活动，太阳落山了，水温还没降低多少，这时出来蹦跶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上海的大外甥来我家看望我们，那时我已结婚搬到了村子另一头住，正巧孩子二舅也在我家，都对立鱼感兴趣，于是，我约了他两个去太河水库立鱼。经过一番准备，午饭过后不多时就出发了。那时太河水库的水位已到马陵村的马陵大地附近，我们步行约两小时到了这里，先勘察了一会地形，找到了水库上游一侧有落差适合立鱼的一处河段，经过一番忙禄，立网刚在木桩上固定好，就听到噼啪噼啪的声响，原来是鱼卡在网上挣脱不掉尾巴拍打水面发出的声响，我们做了分工，两人从网上摘鱼，一人拿着呢绒袋子张开口，摘得鱼随手扔进去。摘鱼时，抠住鱼的结腮，不容易掉到水里，也有不小心掉到水里逃生的。刚从立网的这头摘到那头，后面又噼啪噼啪响了起来，再往回摘，摘回来，摘回去，也不知摘了几个来回，不到一个小时，一呢绒袋子快满了，足足有二三十斤。这时天色已晚，收网。看到这么多鱼，三人兴奋不已，乘着夜色，带上工具和“猎物”，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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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鱼，是一种乐趣，这种乐趣，来自捉鱼过程。当鱼儿上钩时，当鱼在撒网里乱蹦乱跳时，当从立网上摘鱼时……，这些乐趣，只有亲身参与才能体会到。

捉鱼，也是有“门道”的，这“门道”就是潜心研究，在不同季节不同地点，鱼的隐藏、出没、活跃等规律，就象漁民研究“渔汛”那样。

捉鱼，更是一种劳动。虽然没有渔民:“一叶孤舟老渔翁，来回穿梭碧水中。”那样辛苦，但从鱼网的制作到下河找鱼、追鱼、网鱼，无不渗透着心血和汗水，消耗着体力和脑力。

岁月悠悠，光阴荏苒，淄河往事，永驻心间！

写此文，以示对故乡的怀念。

提前给大家拜个年！

2025.1.24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