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红豆生南国”，江苏常熟白茆塘河湾里的这棵红豆树，确实来自海南岛，那是明代嘉靖年间的1544年，山东按察司付使顾玉柱从海南移来大可合抱的红豆树种植园中，与芙蓉树，梧桐树相伴，故园名碧梧红豆庄，至今471年矣。这棵古红豆树边有介绍，说树龄470岁，疑有误，难道搬来时没有年龄吗？</p> <p class="ql-block"> 110年后的1654年，明末东林党首领，清初诗坛盟主钱谦益在山庄隐居。同年隆冬，艳过六朝、情深班索的奇女子柳如是一身男装，风姿绰约，乘舟自松江至常熟拜访钱谦益，从此开始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白发红颜恋情，这棵红豆树是他们琴瑟和谐的见证。这年，柳如是22岁，钱谦益58岁。</p> <p class="ql-block"> 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满腹才情，琴棋诗画，无一不精。原名楊爱，又名柳隐，因爱辛弃疾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自号如是。满腹诗情，总得有可泄之处，说：“天下有一人知己，死而无憾”。寻寻觅觅，总要嫁个“博学好古，旷代逸才”的如意郎君。终于寻得明代文章钜公钱谦益，一见如故。虽然此时钱谦益得罪新朝权贵，已经贬归乡里，但相知相恋之火已经燃起，扑不灭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钱谦益和柳如是高调成亲，柳是小妾，又出身章台，钱谦益却携手柳如是，一个高冠博带，一个凤冠霞披，箫管鼓瑟，拜天地，吃喜酒，虽然路人侧目，依然若入无人之境。对时人非议，钱谦益一心护她，“士大夫临难时尚不能守节，何况无依无靠的女子”。此時，钱谦益已在红豆山庄建成“我闻室”,取名自《金刚经》“如是我闻”，可见对柳如是用情之深。</p><p class="ql-block"> 老夫少妻婚后填词作诗，互相唱和，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文征明、郑成功、顾炎武、袁牧、曹寅、翁同龡、章太炎众多名流文士，相继出入山庄，高朋满座。想必红豆树下，几多文采风流，激发柳如是诗情泉涌，留下《湖上草》，《戊寅草》，《柳如是诗》多部诗集。</p><p class="ql-block"> 1661年5月，钱柳已婚20年，入住红豆山庄20年，十二年没有开花的红豆树含苞吐蕊，一夜怒放，异香馥郁。钱谦益遍邀诗坛名流欢聚山庄，“一时胜流闻声造门，希风命驾，履舃交错，舟船填咽”。这也是红豆树的荣耀。</p><p class="ql-block"> 自古红颜薄命。出身低微却才高八斗的柳自如，虽凭其才情和风骨，与命运抗争，在国家灭亡之际相约夫君赴难，在夫君陷于牢獄之灾时又冒死相救，在红豆山庄又多次与郑成功等抗清义士联络，密谋大计。红豆树下风云变幻，暗流涌动。但大势之下，终于无力回天。红豆滴血，奈何奈何?</p><p class="ql-block"> 钱谦益以83岁高龄殁。一代文主消失之后，族人却勒索柳如是家产。相知相恋之人既已去矣，满腔诗情再也无人欣赏，再犯得着和这些凡夫俗子不肖子孙争地夺屋吗?不如随夫君去也，三尺白绫，足够了。红豆树，红豆如泪似血。</p><p class="ql-block"> 钱柳之后，红豆山庄必然是颓败了。300多年來，只留下白茆八景中的一景，废园红豆。但有心人记得，四百七十年里，这棵红豆树开花二十三次，最近一次是1932年。花开了，还有谁來赏花呢？还有谁來为她写一首诗呢？</p><p class="ql-block"> 2015年6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