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个小年,预报雾天,气温最高22度°。我还是去了西湾的阳光海滩,海滩上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半带拐弯,更没有一个人下海,四处撒摸也没有找到紫铜色脸膛的老大哥。他说过来的,咋说来就不来了呢?在家过小年?还是见没太阳?你来就是不下海,聊聊天也好嘛,居然直接失踪了。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81岁的他也不靠谱,不着调,何必为他动气坏了心情?</p><p class="ql-block"> 海面呈蓝色,近山披上淡淡的蓝纱,山顶雾气缭绕与天蓝绸缪在一起,给我的感觉一切都是凉嗖嗖的。往日笑眯眯的太阳躲得无影无踪,哪管在云隙里撕裂个缝洒下几束光,我也会感觉丝丝暖意。老天阴沉着脸,压低到海面,如果没山顶着怕是塌下来了。吓唬我,哼!我说下海就下海,吐口吐沫就是钉!紫铜色脸膛的老家伙不来,我也照常下海,于是扒掉衣裤,蹦蹦跳跳几下,看表正巧13点,正要往蓝汪汪的海里跑。</p><p class="ql-block"> “老弟小年好,来得早哇。”</p><p class="ql-block"> 一种膛音洪亮底气十足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自然而和蔼、熟悉而亲切。不用猜,我知道说话人就是紫铜色脸膛的老大哥。</p><p class="ql-block"> 我急忙回转身来,抱怨和气恼一下子烟消云散。人家每天都是下午一点来的,瞧我这急性子给忘了,毫无道理地把大哥看成不靠谱不着调的人,愧疚呀!我喜出望外道:“大哥小年快乐!各位大哥小年快乐。”紫红色脸膛的人身后有三老头,我一并问候了。</p><p class="ql-block"> 他们也一一道好。</p><p class="ql-block"> 接着他们在沙滩上铺一张旧凉席,把纸包纸裹的东西,还有保温桶和白酒瓶,一股脑倒在席子上,瞅这架势是要聚餐呀。</p><p class="ql-block"> 紫铜色脸膛的老大哥一脸诚恳地说道:“小老弟一起整点?我们都是下海相识的老哥们,没啥说道的。”然后指给我看小眼睛发红的胖老头介绍说:“他是宁夏固原的,姓焦;那个大高个是哈尔滨的,姓王;那个白头发的姓刘,辽宁阜新的。”来自五湖四海,萍水相逢都是他乡之客,竟能融洽和谐到聚餐的程度,这是出乎我意料的。</p><p class="ql-block"> 我撒谎说刚喝完。其实我是两顿饭,第二顿还不知道啥时候吃呢。又托词我下海,谢绝了邀请。</p><p class="ql-block"> 老大哥也就不再跟我客气,转过身盘腿坐凉席上,嘴上不停地叨咕道:“大闺女二闺女带孩子看我来了,昨个到的。瞧我带的排骨炖酸菜,酸菜是大闺女从飞机带来的;不带假的哈尔滨秋林红肠,不带假的德惠大曲,52度°的,杠杠滴。”说着,他拧开保温桶盖,热气腾腾的特有酸香味飘起来,我忍不住吸吸鼻孔;他又扯开包装纸,三根紧绷绷红莹莹香肠放到纸上,并拧开了德惠大曲酒,浓郁醇香飘进我鼻孔。再不下海经不住诱惑了,我麻溜跑向海。</p><p class="ql-block"> 头顶铁板一块的灰蓝天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几缕光束钻了出来,海面上闪烁着一道明晃晃的光带。我预感太阳会出来的。海水没有我想像得那么凉,我朝那道光带游。随着两臂划水加快,两腿蹬水加快,肚皮一起一伏,一凸一凹,嘴巴倒气吹起一堆水沫子,不一会儿我就呼哧带喘地游到那条光带里,漂了一阵子,就撑不住了,蹽海滩歇一气再说。</p><p class="ql-block"> 老大哥四人还在沙堆那里,老远传来清脆悦耳的二胡笛子声,传来粗犷洪亮的歌声。走近前,我看到老大哥在吹笛子,大高个和白头发拉二胡,宁夏胖老头在唱京剧智取威虎山的一段,“甘洒热血写春秋”那句词久久地在我耳畔回响。这群人活得潇洒,活得激情豪迈,可敬可叹!</p><p class="ql-block">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光辉如约而至,沙滩金灿灿的,海面波光粼粼,近山郁郁葱葱,一瞬间空气都热乎乎的了。是紫铜色脸膛的老大哥能掐会算?还是太阳有情关爱我们这些下海人?</p><p class="ql-block"> 眨眼的功夫,他们四个换上了泳裤。老大哥脸上小米粒般洒落的白胡茬不见了,滴溜光,越发显现肌肉紧绷,连褶皱都没有,黑白长睫毛下的黑眼睛炯炯有神。他招招手,铜钟一般的声音响起来:“老哥们下海喽!”</p><p class="ql-block"> 他是81岁老人吗?他亲口对我说的,1944年生人。后来我听宁夏胖老头说,他曾是铁路桥梁局著名的外科医生。望着他笔直的腰板,一点赘肉一点褶皱没有,苍蝇上去不打滑才怪呢。老大哥是知行合一的人,我信我服。</p><p class="ql-block"> 我尾随他们再次跳进海里,奔两三公里外的西湾桥游去,那里背靠桥墩面朝太阳,那是暖洋洋哩。</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