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童年的记忆（四）《劳动》

憨人老宋

　　我上小学的时候，教育工作，讲究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单是教书还要育人。因此，劳动课就成了必不可少的必修课。

在农村小学里，文化课不一定能有城里的文化课上的好，但是，劳动课指定要比城里的劳动课内容丰富。别的不说，只是积肥一项，就会让城里的同学们望尘莫及。

寒假除了要完成寒假作业，再一项就是要完成积肥任务，拣粪。其实，在军马场积肥任务并不难完成，那么多成群的马，在村子里外跑来跑去的，路上随便拉一些屎，拉拉那么一点儿尿，就够大家拣了。

再说，好像连里也用不了那么多粪肥吧？从深秋开始，就有好几个像小山一样的粪堆开始沤肥，天天热气腾腾地，下多么大的雪也盖不住它的热情，零下二三十度它还在冒热气。春天第一项任务，就是往地里撒这些沤熟了的粪，能铺挺厚一层呢。

据此推断，我认为拣粪的任务，就是要让我们这些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养成一个爱劳动地好习惯，而采取地一种手段而已。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让我们清洁美丽的小山村，不让牛马粪覆盖本该由冰雪覆盖的路面。

我每天都要和同学们一起，拉着爬犁满世界地拣粪，很快同学们就完成了上交任务，拉着空爬犁就可以去小河玩儿去了。我却不能去玩儿，还得继续再拣满一筐质量好一点儿的粪，倒在无人看管的大粪堆旁一个父亲指定的地点，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父亲交给我在寒假期间的任务，是学校任务之外的任务，也必须完成。他每天都要检查，完不成就要受到处罚，因此，不敢怠慢。

父亲是连长，村里面最大的干部，我在连里也应该算是一个高干子弟吧？可是，一个高干子弟，拉个大爬犁游荡在村里村外，专门寻找脏东西，也太不像样子了吧？可是没办法，他既是连长又是我爹，他说的事儿我必须做，没什么道理可讲。

课本里好像有一篇课文叫《颗粒归仓》，说的是为了做到秋收的粮食一粒也不丢失，学生们去收割后的麦田里拣麦穗，真正做到颗粒归仓。这项适合我们小学生做得劳动任务，学校没有组织我们去干过，倒是组织我们去种过土豆，前面一位男同学挥镐刨坑，后面一位女同学㧟一篮子土豆芽块，往刨好的坑里点籽，场面热烈而快乐，看着就温馨喜庆，给希望的田野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其它的劳动比如：拔草、捉虫、收土豆、扒苞米啊什么的，也都没少干，倒也长了一些知识和本领。

同学们其实都挺愿意去劳动的，比闷在教室里啃书本要好许多。一群少男少女来到天地之间，没有课堂纪律约束自己，暂时没有了学习的压力，可以让身心放松，让思绪飞扬，多好啊，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在学校要劳动，回到家里，父亲也还有劳动任务交给我做，让我从小就养成勤俭持家，爱劳动的好习惯。

平时扫地擦桌子都不算，那是随手就该做的。我记得最清楚地一件最了不起的事儿，就是做饭，那年我十一岁，中午让我做一锅疙瘩汤，父母下班回来一起吃，其它的饭菜都有了，早晨母亲就准备好了，就差这锅疙瘩汤了。

早晨临上班时，母亲就把怎么做的方法告诉我了，多少水、多少面、多少盐，以及整个过程讲的清清楚楚。炝锅、添水、抽疙瘩，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该下疙瘩了，母亲没有告诉我锅盖该怎样打开，本应该拿起锅盖从外往怀里带着翻，锅里的热气就会往外跑，我正好干反了，热气直接扑到怀里，把肚皮一下子就熏红了，火辣辣地疼，还好没有更严重地后果。

父母回来吃着挺像样疙瘩汤，好一顿把我表扬，我也很开心，陶醉在第一次做饭就很成功的喜悦当中。肚皮上的烫伤不好意思说，也没敢说，根本也没想说。

从此，我就算是会做饭了。母亲很放心地说：“行了！我儿子以后饿不着了。”

几岁开始挑水我记不清了，好像也是十一岁那年吧，父亲让我去挑水，告诉我说：“可以慢慢来，先挑半桶或者少半桶。多挑几趟缸就满了！”

我大姑拦着，不让我去挑，怕压得不长个了。可是父亲坚持，还是得去挑，那时候，我的一些同学已经开始挑水了，一担水压在肩上，手都不用扶扁担，两只水桶随着步伐的移动，还忽搧忽搧地颤，我好羡慕他们。

我觉得一担水应该没有多沉，否则，只比我大两三岁的其他同学怎么能挑得动呢？所以，第一次去挑水就打了两个满桶，试着挑了一下，发现扁担钩太长了，就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把扁担钩在扁担上绕一圈，缩短长度。长度倒是合适了，可是站不起来，太沉了，即使能勉强站起来，也迈不开步，肩膀也疼的受不了。就开始一点一点儿地往外倒水，最后，只挑了两个少半桶，手还得帮着肩膀撑着扁担，以减少扁担对肩膀的压力，但还是疼的龇牙咧嘴，好歹摇摇晃晃地回到家里。我以为父亲会责怪我，没想到不但没说什么，还表扬了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一个男子汉就挑了这么点儿水回来，怎么承受得起夸奖呢。

在学校劳动的时候，老师领着我们给玉米追施过化肥，拿一个小勺，㨤一小勺化肥，在玉米根旁的土里上插一下，化肥就给玉米施放上了。

在家里也得劳动，父亲带着我去自家的地里，给玉米追过肥，是有机肥，就是自家茅楼里的粪便，掺上草木灰沤几天，半干了再翻倒几遍，翻倒成小颗粒，就是有机肥了，农家肥也是它，追肥叫上粪。

农家肥不像化肥那么招人喜欢，化肥白白净净地像白砂糖，还没有异味，用量也少。农家肥看着就不舒服，不用闻一看就知道是臭的，臭不可闻。

开始施肥的时候，父亲示范：让我用铲子，在玉米根边上铲一下土，再铲起一铲子农家肥放在土里埋上，就完成了一颗玉米的追肥任务。

可能是我扭扭捏捏的样子，激怒了父亲，父亲一下子就火了，一把打翻了我手里铲粪的铲子，自己拿过去，铲一下土，又直接用手抓起一把粪，放在土里埋上，吼道：“就这么做，用手抓着上，必须用手抓！”

我知道问题有点儿严重了，不敢怠慢，立刻规规矩矩地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本来就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放下架子打消顾虑马上就能做得很好，父亲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看着我有条不紊地按他的要求上粪，和颜悦色地跟我说：“粪是好东西，不要觉得它脏……”

好在没有多少要施肥的东西，一百多棵玉米很快就上完粪了。我扎煞着双手，第一时间赶到河边洗手，边洗边在心里默默地和父亲辩解：‘我也知道粪是庄稼宝，可是它确实臭啊！’

洗了好一会儿还觉得有味儿，去河沿抓起一把泥土当清洁剂，又一顿搓洗，感觉好了一些，回到家里，又用肥皂洗了两遍，这才放下心来。

你还别说，这以后对令人作呕的东西，感觉不那么敏感了，这也许是好事儿呢。

入秋，水稗子草的草籽也成熟了，家里有闲人就会去剪一些回来，可以取代粮食，入冬后留着喂鸡，据说很不错，有油性，实成，鸡傻乎乎地分不清真假，好像也挺爱吃。

家里剪草籽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实到我身上，我也愿意去，五六个男女同学结伴一起，热热闹闹地来到野外，有野游的感觉，很多时候，还能顺手采一些野梨、野葡萄之类的东西回来，放家里捂几天再吃，味道还不错呢。即干活了还能收获快乐，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有一天，剪草籽来到了西瓜地旁。我们不知道这里有西瓜地，突然发现满地圆滚滚的西瓜，把我们兴奋地不得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不约而同地一下子都趴在草丛里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样。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没人看管，我们几个男生就快速跑进地里，就近摘了几个西瓜赶紧回到我们隐身的地方，准备分享战果。

我学过的一篇课文，什么名字忘记了。说的是一个叫刘文学的小学生，发现有一个地主分子偷集体辣椒地里的辣椒，刘文学发现了，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抓住了他，结果被老地主残忍地杀害了！当时我就想：‘我要向刘文学学习，不惜用生命保卫集体的财产！’可现在面对诱人的西瓜时，我怎么就变成了老地主呢？

其实当时我们什么也没想，全力以赴地对付眼前的西瓜。西瓜没熟透，艮唧唧的打不开，好在我们都有剪子，连扎带掰好不容易打开了几个西瓜，有一个就是白瓤，不能吃，其余的几个也没熟透，但是粉白的瓜瓤也透出一股清甜的味道，吃了一口感觉比野葡萄好吃多了，大家也就毫不嫌弃一起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其实，我们的英雄行为村里已经知道了。等我们剪完草籽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在等着我这个偷集体西瓜的‘老地主’了。结果怎样，我不说你也能知道吧？

这次，是刘文学打败了老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