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望那个远方的小孩

安饶

<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新津农村,1969年三岁时随姨妈一家在乐山牛华镇生活。据说我是在1969年的冬天,被小姨小姨父用萝兜挑着,走路、坐火车、转汽车,送来的。到牛华镇的当时,去镇上唯一一家照相馆拍了照,于是有我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p><p class="ql-block"> 以上都是后来大人和照片告诉我的,我并不记得。至今记得住当时时光的,也只是一些很少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当时还没有房子,住的是姨父单位的招待所。二楼吧,长长的走廊的端头,就是我的家。小小的房间,进门左边放一张大床,窗下一张桌,进门右边一个柜子。这好像就是当时家的全部。</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应该是夏天,我穿连衣裙,从屋外进门。把搪瓷碗扣在小脸上,发出很大的嗡嗡嗡的回声,我觉得很有趣。迈着雄赳赳的步伐,直接冲进门。</p><p class="ql-block"> 我忘了,我的眼睛也被遮住了,完全看不见。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姨父正在高方凳上锯木头,我的个头就差不多凳子那么高。砰的一声,直接撞上去,鼻血都流出来了。好疼。这个事件我记得。这大约是我关于我自己,最早的人生记忆了。</p><p class="ql-block"> 关于这个屋子,我还记得一件事,是我揪三姐的头发,把她揪哭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应该是我来牛华镇不久,反正也是冷齁齁的时候,我外婆、我奶奶俩老太太带着我三姐,走了一天来到我家。现在我三姐都还记得那次,说起当时,历历在目。说第一次看到晚上灯光,好稀奇,那个时候的农村都是点煤油灯。说走路又慢,俩老太太老催她,她的裤子总往下掉,又冷得流鼻涕。一会儿提裤子,一会儿揩鼻涕,搞不赢,简直搞不赢。</p> <p class="ql-block">  就是那次,我不记得我跟三姐为了啥搞气了,我揪了她的头发,在进门左边靠窗的床头,她坐在那里,我揪的。为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三姐天然卷,乱蓬蓬的一堆,一揪一大把,很过瘾。此刻回忆起,都隐约还有一堆乱蓬在手的盈盈握感。我三姐当时也就五六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可见当时的我,还是有一些些逞强霸气不服输的小样儿。</p><p class="ql-block"> 我还记得有一个世界谜题为难了小小的我好多年。</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的工厂上班,是要提前放广播的。记得有一句歌词是“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我就一直想不明白,革命群众为啥要“理铺盖”。他们不是应该做大人的事吗,为啥要把理铺盖也唱进去。人家明明是离不开,我就听成理铺盖。因为那个小小的我的全世界的最高限,就是把家务做好,把铺盖理抻展。</p> <p class="ql-block">  同样的世界谜题还有墙上的口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就认为是,第一吃药不怕药苦,第二上厕所不怕茅厕里的屎臭。</p><p class="ql-block"> 我的联想也是有依据的。小时候的我总爱生病,中药吃得我发愁,太苦了。牛华镇都是用旱厕,臭气熏天。我以为写墙上口号的人,有跟我一样的烦恼。如此看来,每个人理解事物的上限,都逃不脱自身环境。</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的人生,在人世间行走,已近一轮。</p><p class="ql-block"> 回望那个蹒跚女孩,一路跌撞,沧桑至今。还好,全须全尾,大盘在握。</p><p class="ql-block"> 看着三岁时的照片,我好想把那个小小女孩紧紧抱住,轻轻推开一点,看看,再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我永远爱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