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白天还好,推着她晒晒太阳,和门前的老邻居说说话,尽管她思路不太清晰,却受到众多人的关怀,你来问候几句,我来逗她一下,不知不觉间,光阴如水流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最难熬的时间当数夜晚了。每天,吃了晚饭,稍作休息,开始伺候她洗漱,为她刷牙洗脸,以前,看我二姐为她很娴熟的刷牙,我不敢伸手,怕把握不好力度,弄疼了牙龈,后来,慢慢摸索习练,几次下来,也能应用自如了。抹润肤霜,洗脚,擦身子,这搁以前都是十分抗拒的事情,如今,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她都会很听话的配合,有时忽然犯了迷糊,把我当成外人就说很多客套的话“你对我恁好,我咋个好法?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她的意识里,磕头是这个世界上最隆重的礼节吧,我往往听着心酸,会让人变的更柔更细,变的更有保护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术后的她意识更加模糊,身体各方面都大不如前,以前夜里方便的时候知道叫人,起来扶着她去了卫生间回来继续睡,如今每晚都要爬起来好几回,摸摸她身下的小褥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凌晨两点多,听到一点点响动就就急忙起身,果真又把被褥全弄湿,许是睡意正浓,为她换被子的时候语气生了埋怨,怪她为啥不叫我。 她睁着茫然无措的双眼望着我“老天爷呀,我又犯错了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望着她,心里一下子就难过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她掖好被子,捋捋额前的白发,轻声软语安抚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那,翻来覆去再也没睡着,娘啊娘,您以前多么讲究,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倘若放在多年前,您身体好好的,又怎能舍得折腾自己的孩子,犯错的是我,不是您!这样想着,又自责又心疼,想了很多,很久,很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听到弟媳在客厅和厨房穿梭,我虽然夜里没睡好,但我得随着母亲,她要醒来,我便迅速穿衣,其实,伺候她起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次拉来扯去,都把我弄出一身汗来,客厅里的大空调二十四小时运转,我们不觉得冷,但母亲畏寒,她得穿好几层棉衣,还要轻便还要保暖。</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递给母亲夹了菜的馒头和稀饭,把水煮蛋放在她面前,有朋友打电话说他父亲生日订不到酒店的事,拿起手机就觉得阵阵眩晕,简单说几句,匆匆挂了电话,又去床上躺着,弟媳催我吃饭,她虽做的丰盛,每次都荤素搭配,我却没一点点食欲,最近,总把所有的不舒服归结为没睡好,没睡好,不想吃,没睡好,不想动,没睡好,没心情,可见,没睡好可真是令人痛苦和无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吃完饭,我又强撑着起来,想为她再套上一件外套,却无力完成,能明显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频率,砰砰砰,像是催征的鼓声,头也晕的厉害,右半边头如同压着一座山,闷沉,说不出的滋味,我叫住正在刷锅的弟媳,告诉她我好难受,好难受,她慌忙停下手里的活,解下围裙,说带我去最近的西街诊所量量血压,我坚持到丁村中心医院,觉得那里条件应该好一些,毕竟,是公立医院。母亲也紧张的不行,她一到关键时刻都清醒如常,坐在轮椅上不停问我“一直捂着头是头疼吗?赶紧去叫先生看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年关,路上人多车多,车子没法开,堵车是必然的,弟媳借了邻居的小三轮拉着我,我那会儿只想躺下来,晕,浑身抖,无力,而且那个泪呀是怎么都止不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多年没来过丁村卫生院了,这个当年,我蹉跎了青春的地方,医生也都换了新面孔,看了几个屋才看到内科诊室的小谢,我那时在这上班的时候,他正在这里实习,大家还蹿腾着为他介绍对象,我一屁股瘫坐在他面前,趴在他的办公桌上,告诉他,我此刻非常非常不舒服,让他赶快诊治,旁边的患者也主动让出位置,他一边让他的医助赶紧帮我量血压,测血糖,一边和我说话“怎么一回来就病了?昨天还看到你发朋友圈。”我觉得他的话好多余。测压结果,果不其然,血压,心率都高出正常范围许多,许多。小谢束手无策,我让他赶紧想办法用药,他说高太很了,不敢用药,没条件,要不打120吧,我拜托他赶紧打,立即打。弟媳拨通孩子的电话,她们着急的问我,会不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视力有没有问题?我知道,她们和我担心的一样,怕我爆管,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躺在小谢冰冷的诊疗床上,乡镇医院的条件还是那么简陋,外面虽然光明堂皇,屋里连个空调都没有开,我穿着单衬衣,棉袄做了枕头,弟媳拽了又拽想为我遮住身子,几次三番问我好点没?冷不冷?我只用摇头点头作答,最不适的还是头部,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想到最坏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闭着眼睛用虚弱的声音和谢医生商量先用药的事儿,他征求我的意见说“要不打甘露醇吧,降颅压,”,小护士都来帮忙,给药液加温,来安慰我,拿来纸巾为我擦眼泪,谢医生告诉她们“这是咱医院里的老员工,你们来的时候她去了南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中,约莫四十分钟左右,终于听到了那声熟悉的警报声响,从前,在这个院子里上班的时候,一听到有救护车响起,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危重病人,是上级医院来接我们的病人了,病人走后,也会聚在一起,讨论人家的病情,唏嘘感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许是选对了药物的缘故吧,抑或是,上了救护车,心里就有了安全感,虽然还是浑身不适,血压已在逐渐降低,心率也缓下来许多,路上,两位急救医生询问病情,说话间得知是同行,也就更加关照和友善,囡囡已等在急诊室,一路绿灯,做了脑部扫描,查了心电图,问题是有,也算无有大碍,只需静养,好好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与弟媳在电话里报了平安,她说,当时也把她吓的不轻,我二姐又及时赶到接替我上岗,去往丁村照顾母亲,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好不争气,又内疚又不安,希望身体快点恢复元气,还做那朵凌寒傲霜的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