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二）（原创）（2025年第16期总第836期末班车）

云游天下

三、邻里关系

五六十年代，院子里街坊邻居的关系都比较融洽，一家有事总有人会帮助。奶奶成天在家，而且出入院子都从我们家窗前走过，因此奶奶担当起传达室的工作。邮递员送的信总是放在我们家奶奶的帮助收着。

刘文治的大脖子奶奶（因为甲状腺肿大造成的）跟奶奶的关系特别好，他们家有事就委托奶奶帮忙，奶奶才来是求之不拒。奶奶经常教育我们帮助邻居倒垃圾，那时候每天傍晚5、6点钟胡同里有车来收垃圾，大街上一传来吹哨的声音，大家就是倒垃圾。我们院比较靠里，走出大门要走30多米。奶奶看谁家没有人就让我们把垃圾给带出去倒了。

院子里的孩子都喜欢奶奶，常常嘴上喊着张奶奶。

过大年蒸的豆包，奶奶常常送人。最经常的是送给东院的王大妈，于是我就成为“大使”端着笸箩浅盖着布送上刚出锅的热腾腾的包，从临街的大门出去绕到旁边院子的王大妈家，嘴上甜甜地喊着王大妈。说奶奶让我给您送豆包来了。王大妈满脸笑容地说：你奶奶总是想着我们家。回来你说谢谢奶奶了。当然王大妈家也常把做的吃的送给奶奶。

四、养花

奶奶喜欢养花，家里种的石榴、无花果。无花果和石榴都种在的花盆中。冬天北京的天气很冷，奶奶让我们把石榴和无花果搬到屋里躲避风寒。到了春天，清明前后我们再把石榴和无花果搬到院里，把石榴和无花果从盆里取出来，削去一些老根，换上新土浇上水。等到清明以后，这些被精心照顾的树木兹出了新芽。五月多，石榴开花了。两棵石榴树满树火红的石榴花绽放，装扮得整个院落都喜气洋洋的。

无花果则是不声不响地结出了绿色果实，成熟时变成了紫色。石榴树是非常爱长虫子。那些像蚕一样虫子非常狡猾，把自己的颜色与深灰色的树皮一样，如果不仔细看不到。奶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指挥我们捉虫。中秋节到了，圆圆的石榴挂满了枝头。小时候记得在我们院子通向大街的长长的胡同里种上几棵茭瓜。我经常去给茭瓜浇水，秋天到了，在瓜秧上挂着青白色的茭瓜，长到一尺多长。最重的能长到十来斤。我们摘下来做包子和饺子馅。

秋天石榴树上结了不少石榴，奶奶让我和哥哥摘下石榴，然后大小搭配地给院子里的每家送两个石榴。

四、我们的保护神

在奶奶的教育下，我们兄弟三从来不去外面打架惹祸。也许这是我大哥属羊的缘故。奶奶给大哥起小名叫大羊。我和二哥则分别叫二羊、三羊。

我们的妈妈对我们要求很严格。我妈妈特别爱干净，因此不能容忍我们整天弄得一身土跟“泥猴”一样。可是，男孩子总是要淘气的，总是要跟同学打打闹闹的衣服上尘土飞扬是避免不了的。妈妈上班离家很远。坐公交车来回2个多小时，下车还要走10多分钟。下班回到家中，常常要7点钟了。往往我们都吃过饭了。妈妈吃过饭后，就要洗衣服、补衣服、做针线活等。三个秃小子跑跑闹闹的衣服磨出个洞是常有的事。妈妈一边干活一边数落着我们。妈妈脾气不好，妈妈数落的时候，我们像小猫一样一声不敢吭。有时候，我们穿的新衣服弄脏了。妈妈生气了会打我们。这时奶奶成了我们的保护神。一到这时候，我一下子躲在奶奶的身后。

夏天下雨了，奶奶警告我们不要出门说：弄脏了鞋小心挨打。冬天下雪了，我高兴地跑出去打雪仗。回家后，奶奶赶紧让我们把鞋脱下来靠在炉子边，烤干了。奶奶说让你妈看见，鞋弄湿了、弄脏了小心挨打吧。

小时候，北京的冬天特别冷。到外面出去玩，一不小心手就皴了。妈妈晚上给我们洗脸洗手时，用热水烫我们的手，把手上的皴刮掉。妈妈一边洗，一边说。 我最怕妈妈一生气打我的手，忍者烫、忍着疼不敢吭气。这时，奶奶常常在一边说，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哪有手不皴的。奶奶的话就像救命稻草。妈妈对奶奶说：“就是您老护着他们。”

在奶奶的保护下，不知道我少了多少次皮肉之苦。

五、带孙子

我们兄弟三个都是奶奶带大的。叔叔家的三个堂弟也是奶奶带大的。

记得我叔叔的老三，在生下来56天后，婶婶上班了。就把他放在我家里让奶奶看护。每到下班后，婶婶来家里抱着孩子再回家。第二天一早在送过来。婶婶买了个儿童床，老三平时就在这个小床里。差不多到了十个月了。老三已经能站在床里玩了。他常常缠着奶奶要这要那。缠的奶奶奶奶甚至没法做饭。每当我放学回家后，就承担了看他的任务，让奶奶去做饭。那时候我十一二岁了。我变着花样逗着他玩。有一次我扒着小床，他扑过来。这个小床一下子掀翻了。老三从床里摔了出来，头上碰了了大包，把我吓坏了。奶奶赶紧走过来，把老三抱起来。我把小床反过来，立正了。让奶奶一顿数落。好在老三很皮实，也没有磕破，哭了几声过一会就好了。奶奶给他的大包抹了点红药水。婶婶晚上来时也没有责怪什么。

等到他一岁时，可以满地跑了。老三别淘气，经常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婶婶看奶奶实在看不了。于是，把她送到了单位的托儿所里去了。

1958年，姑姑怀孕了。姑姑来信让奶奶去侍候月子。这时奶奶正在给叔叔带着老二。他刚两岁还不能上幼儿园。一边是闺女的需要，一边是儿子的需要。这让奶奶为难了。怎么办？不知道最后谁想出的办法，叔叔、姑姑和奶奶达成一致意见。奶奶带着叔叔的老二去了远在长春的姑姑那。一边带着叔叔老二，一边伺候着姑姑坐月子。奶奶托着小的，带着大的。奶奶瘦弱的肩膀，两只布满皱纹的双手，同时托起了闺女和儿子两个家庭。

差不多呆了将近一年，奶奶才回来。两年以后，姑姑又怀孕生小三。又是奶奶去姑姑那里伺候月子，又去了大半年。

有一段时间奶奶住在叔叔家伺候婶婶的月子，带孙子。一到星期天我走4、5里路去叔叔家看奶奶。临走时奶奶给我一毛钱让我坐车回家。我舍不得花。还是走回家。

等我妹妹出生后，奶奶说什么也不给带。从56天产假歇完了后，妈妈就抱着妹妹上班白天放在婴儿室里。大了以后，放在幼儿园里。妈妈说奶奶重男轻女不带孙女。不仅我妹妹奶奶没有带，我的堂妹奶奶也同样没给带。重男轻女也许是这样的。后来奶奶去了姑姑家伺候月子，带了外孙女一年多。

等我的侄子出生时。奶奶已经快80了。我哥哥和嫂子在南口工作，他们把孩子放到家里，让老太太带。那时候奶奶的身体不好，但是还是应承下来了。一直带到上幼儿园。奶奶把重孙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重孙子常常站在床上趴着窗户看院里。邻居见了都跟他逗笑。邻居说：你看看老太太把小家伙收拾得多干净。听到邻居的赞誉，奶奶疲劳的身体得到一阵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