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换 班

花岗岩

昵称：花岗岩

美篇号：35816102

图片：自拍及网图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句歌词像一根无形的丝线，每年临近春节，总能精准地触动游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将那份对家的思念与牵挂轻轻勾起。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年关将至，大家都忙着把手头的事情赶在年前完成，加班加点成为不约而同的集体行为。

冬天的夜色来得早，虽然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单位办公室里却依然灯火通明，同事们一边忙碌地处理手头的工作，一边不时凑到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过年的计划，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满是对春节假期的热切期盼。

傍晚时分，我正在独立办公室里被手头繁重的工作弄得焦头烂额，可即便如此，心里依旧惦记着远方家中的亲人和孩子。一想到今年春节又能和他们一起守岁，在绚烂的烟花下共度温馨时光，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些许微笑，眼中也朦胧出丝丝温情。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冉主任迈着略显迟疑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自然，仿佛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

“老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冉主任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原有的宁静，话语里满是歉意，“今年除夕和大年初一，又轮到您值班。”听到这话，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原本轻快的心情也随即消散。我家远在外地，一年到头，就盼着春节这个阖家团圆的时刻，能和家人紧紧相拥，享受那短暂却无比珍贵的温馨时光。

我想都没想，立即反问冉主任：“除夕和大年初一不是有优先安排本地员工值班的惯例吗？”并打算让他去沟通换班的事情。他微微皱起眉头，面露难色，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那为难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只好跟他说，我会自己想办法妥善安排。

冉主任从我的办公室出去后，我的好心情也被他带走了。之后的时间里，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圈人，换班，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我第一时间去找林总，他是本地人，除夕、大年初一值班对他影响相对较小。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笑意。我刚想开口提及换班的事，他立刻满脸微笑地台诉我：“老弟，告诉你一个好事情，今年我女儿初次带男朋友回家。”说着，林总的脸上瞬间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那喜悦的神情仿佛要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他还兴致勃勃地讲起已经备好了哪些好酒好菜，打算怎么好好招待未来的女婿。我由衷地为林总高兴，连忙向他道贺，可心里却悄然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随后，我又去找苏总。他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我敲了敲门，听到他热情的回应后走了进去。只见他正站在办公桌前，拿着手机翻看着一些寿宴策划的资料。见我进来，他便开始满心欢喜地描绘着去岳父母家给岳母过大寿的场景，说已经请了三舅四姨一起参加寿宴，还特意定制了一个超大的寿桃蛋糕，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我只能不住地点头，说着“好事好事，值得庆贺”，可内心不免焦虑起来。

王总家在遥远的大西北，春节返乡的车票早就订好了。大家都知道，他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一次回家，能和家人团聚，所以自然不会去找他换班。

最后，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贾总办公室。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文件上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被他深深地刻进了心里。我轻轻敲门进去，他热情地起身招呼我坐下。一番寒暄过后，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的春节安排。他靠在椅背上，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一家人去海南度假的计划，机票、酒店都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还详细地说起打算带孩子去海边捡贝壳、看日出，和妻子一起享受浪漫的海边晚餐。我听着他的讲述，心里明白换班的事已然没有了可能。

从贾总办公室出来，我独自一人在走廊里机械地徘徊着，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空荡寂静的走廊里悠悠回荡，显得格外落寞孤寂。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渐渐暗了下来，好似一幅被浓墨肆意泼洒的画卷，暗沉压抑，让人喘不过气。远处，城市的灯火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星星点点，本应是温馨美好的画面，可在我眼中，却像是一个个遥不可及的虚幻美梦。

我静静地望着那片灯火，心中五味杂陈，满心都是对家人的深切思念，以及无法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深深愧疚。寒冷的风悄然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轻轻拂过脸颊，却让我感觉有些刺痛。此刻，我的心情恰似这寒冷的冬夜，丝丝凉意从脚底渐渐向全身弥漫。

无奈之下，我只能取消了换班的念头，怀着满心的愧疚和无奈，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将情况如实相告。电话那头，妻子沉默了片刻，虽然语气中满是无奈，但还是温柔地选择了理解我。挂了妻子的电话，我的心情愈发沉重，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正在生病中母亲的电话。听到母亲那略显虚弱的声音，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好不容易才说出年后再回去看望她的话。母亲在电话里轻声说着“没关系”，可那简短的三个字里，我分明听出了她深深的失落和无尽的思念。

出了单位办公室，我抬手叫了一部滴滴车。坐在后座上，心情依旧沉重得难以释怀。途中，我与滴滴车司机随意聊了起来。他独自进城打工，生活的艰辛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提到春节，他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坚定，原来他想趁着春节期间行情好，春运价格高，多跑几单，多赚点钱，好为正在读大学的女儿交学费。听着他的话，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其实，春节无法及时回家甚至无法回家的又何止我和这位滴滴车司机呢？当千家万户围坐在桌前，共享团圆之乐的时候，还有许许多多坚守在一线的同志，边防战士们不畏严寒酷暑，默默守护着祖国的边疆；武警官兵枕戈待旦，时刻保卫着人民的安全；公安警察穿梭在大街小巷，维护着社会的安宁；春运司机们驾驶着车辆，承载着游子的归乡梦；无数机关、单位、学校、企业的值班值守人员，也都默默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舍小家为大家，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从最初的失落无奈，渐渐转变为一种自豪与欣慰。我为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这份坚守，虽有苦涩，但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