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靳建民 一中队三区队十二组。在天津国家安全局退休。</p> <p class="ql-block"> 月 夜 静 悄 悄</p><p class="ql-block"> 作者 靳 建 民</p><p class="ql-block"> 初冬的夜是那样静谧。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中天,将它那清冷的光撒向了白雪覆盖的茫茫原野。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响,喧闹了一天的营房是那么地静。营房门口,身着四皮(皮帽子、皮大衣、皮暖靴、皮手套)的哨兵悄无声息的站立在岗楼边,自动步枪的枪刺在月光和白雪的映照下闪着寒光。</p><p class="ql-block"> 他从沉睡中醒来,看着桌上的夜光表,时针指向了三点,值班的时间快到了。他悄然下床,在黑暗中迅捷地穿好衣服,带上手枪,走出房门。一阵寒气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紧了紧腰带,出了营房的大门,快步向十数里以外的值班机房走去。</p><p class="ql-block"> 月光透过一排排早已落光了叶子的稀疏的树木,在积雪的小路上投下了斑驳的银光。夜是那样的静,万物沉眠,万籁无声,只有他急匆匆赶路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原野上回响。夜又是那样的冷,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脸就觉得麻木了,皮手套内的指尖也隐隐发疼。忽地,一只被他的脚步声惊动了的小动物从小路上一窜而过。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p><p class="ql-block"> 前面黑沉沉的一片,是兵团农场的场部。忙碌了一天的兵团职工们,早已安然入睡。几声犬吠,在沉寂的夜空里传得格外远。一缕薄薄的云,遮住了圆圆的月亮,使这片沉睡的村庄显得更加迷蒙。</p><p class="ql-block"> 他从紧擦着村边的小路走过这片迷蒙的村庄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似乎怕惊醒沉睡的人们。望着月色中的那一栋栋房屋,眼前又浮现出回故乡探亲时的一幕幕情景。</p><p class="ql-block"> 故乡那熟悉的街道,清澈透底的湖泊,竞相绽放的月季花,粗旷豪放的乡音,亲人熟悉的面庞和温馨的话语,亲朋好友聚会的场景……不断地浮现在眼前,回响在耳边。</p><p class="ql-block"> “亲人们大概也和村子的人们一样,安安静静地睡了吧?”他默默的想着。转过这片村庄,远远地望见了值班的机房。在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它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矮小。若不是月光的映照,几乎难以发现它的存在。要知道,从这里向西不到一天的路就是边防线。边界的另一侧,“北极熊”正无时不刻地窥视着我们可爱的祖国。就是在这不起眼的小屋里,他和他的战友警惕地观察着敌情,注视着“北极熊”的一举一动。为了祖国的安全,为了使他的亲人们,农场的职工们,还有那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人们能在这静悄悄冷飕飕的夜晚,睡在暖和舒适的房屋里,给第二天的工作积攒力量,他和他的战友日以继夜地工作着战斗着。</p><p class="ql-block"> 此时此刻,在祖国的千里边防线上,有多少战士在巡逻站岗;在内地的矿山工厂有多少工人在日夜奋战,这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是这队伍中的一员。他感到,在荒原雪地乘着月色冒着严寒急匆匆赶路的不是形影相吊的一个人。他的身后有他的亲人他的战友和千千万万的人民。他的血沸腾了,寒意也似乎减退了。他加快了脚步,踏着积雪向值班机房走去,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p><p class="ql-block"> 夜,还是那样静悄悄的。钻出云层高挂在中天的圆月,将银光撒遍了银装素裹的荒原,撒在了机房的周围。</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完成二OO七年四月整理录入</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清 晨 风 飒 飒</p><p class="ql-block"> 作者 靳 建 民</p><p class="ql-block"> 天渐渐地放亮了,夜幕笼罩下的景物逐渐露出真容。耸立在值班小屋周围的好像大鸟笼一样的天线,十几米外围定小屋的篱笆墙,篱笆墙外不远的岗楼,都从黑暗中挣扎出来,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清晨是那样的静,听不到一点声响。白雪覆盖着的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不远处执勤哨兵的身影才给这几乎毫无生机的原野增添了一点生命的色彩。</p><p class="ql-block">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慢地升起,给所有的景物都染上一抹金色。一阵冷风卷起了浮雪,将大地又罩在了迷蒙之中。</p><p class="ql-block"> 他交完班,穿齐全部的御寒装备(除棉衣、棉裤外,还有皮帽子、皮大衣、皮手套、大头鞋)走出小屋,室内外悬殊的温差还是使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紧了紧腰带,扶了扶挎在腰间的手枪,迎着初升的太阳,踩着积雪踏上了回营区的路,身后留下了长长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前面不远“兵团农场”场部的上空飘起淡淡的炊烟,偶尔听到几声鸡鸣犬吠。穿过还算是平静的街道,他忽然看到面前出现一座家乡模样的早点铺,果子、大饼、烧饼、蒸饼、豆腐脑、锅巴菜、热豆浆、馄饨、炸糕、“驴打滚”全都呈现在眼前,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赶紧冲进早点铺,要了一碗豆浆,又要了一角大饼、两根儿果子和一个炸糕,一屁股坐在餐桌前,迫不及待张开大嘴咬了一口大饼卷果子,喝了一口豆浆,那叫一个美,身子不禁向后仰去。猛地,他感到身体就要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停住了脚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满是白雪的小路,蜿蜒着伸向远方,路上还没有看到什么脚印,路边两行青杨树的枝条上粘满了雪,寒风吹来,眼前白蒙蒙的一片。早点铺没了踪影,好像被风刮到爪哇国去了。他定了定神,苦笑着摇了摇头,迈开双脚,蹒跚着向前走去,路上出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p><p class="ql-block"> 太阳已有一竿子高,阳光透过落满雪的树枝投到了小路上,树影斑驳摇曳,似乎没有一点温度。风一阵紧一阵的吹着,像刀子似地割着暴露在外的脸,又像是调皮的小孩使劲往怀里钻。脸渐渐地变木了,身子冷得有点发僵。他不敢停下,低头迎着风,不断加快行进的步伐,这样还能增加点热度。</p><p class="ql-block"> 风逐渐地小下来了,走起来轻松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朝前望去。二十米外一座回营房必经的小桥上,蹲立着一只一米来高的动物,它浑身雪白,皮毛蓬松,一条大而松软的尾巴甩在身后,耳朵尖尖的立在头顶上,嘴巴也是尖尖的,几根胡须扎突两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一下子愣住了,几乎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和它对视着,右手习惯性地扶住了腰间的枪套。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动物缓缓地俯下了身,抖了抖雪白的毛,甩了甩雪白的大尾巴,一团雪雾罩住了它的全身。它很绅士地转身过了小桥,向茫茫的原野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足迹。他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动物,半天回不过神来。猛然间他醒悟了,这是一只难得一见的雪狐呀。能在这时看见这样漂亮稀有的尤物,真是有福呀。若干年后,那尤物优美的体态,绅士般的举止,仍然那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还有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听他讲述后,战友们那惊讶、羡慕甚至有些狐疑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望着雪狐消失的原野,他兴奋极了,甚至有了想追下去的冲动,理智让他停下了脚步。平静了片刻,他踌躇着跨过了雪狐停留过的小桥,沿着小路继续向营区走去。</p><p class="ql-block"> “穿林海,跨雪原,”他突然放开喉咙唱了起来,声音高亢嘹亮,震得树枝上的残雪扑啦啦直往下落。“气—冲——霄汉……”一段二黄导板唱下来,热血沸腾,精神振奋。“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铿锵有力的快板,直到最后的拖腔,宛转悠扬,顿挫有致,把他自己都感动了。声音在无垠的原野上传得很远很远,他真想让那逐渐走远的雪狐听见,分享他的激动和激情。</p><p class="ql-block"> 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仍然是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跋涉,他终于走进了营区的大门。执勤的哨兵向他敬礼致敬,眼神却有点异样,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他来不及多想,沿着已经被官兵们清扫干净的营区道路,步履艰难的向宿舍走去。迎面走来了几个女战士,她们看着他,一脸的惊愕,转眼间就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们用手捂嘴,叽叽喳喳地追闹嬉笑着从他面前跑了过去。“我有这么好笑吗?真是的”他自言自语。推开宿舍楼的大门,他打了一个愣,迎面站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头,皮帽上满是白霜,只有正中的红五星帽徽才显露出一点红色,脸色冻得通红,表情生冷僵硬,真真一个送礼归来的圣诞老人,却少了一点快乐的表情。他抬了抬手,对方也抬了抬手,他跺跺脚,对方也跺跺脚,他想开口说话,却感到嘴唇发麻不听使唤,对方也是一脸艰难。他一下子明白了,军容镜里的自己是这么一副尊容,能不惹人笑吗!他释然了,也不禁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宿舍的楼道里回荡。结束了一夜的“征战”,经过了十数里的跋涉,他有点疲倦了。走进宿舍,脱去层层的御寒衣,钻进舒服的被窝,他睡着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p><p class="ql-block"> 二O一三年十二月四日写于天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