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沽散笔》（273）：搧自己大嘴巴子

衔泥斋主人(胡光)

美篇号：19022656《津沽散笔》（273）：搧自己大嘴巴子 十九岁那年，是1971年，我正在北大荒农场务农，有生以来自己搧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记得那一年年底，天气非常寒冷，夜里达到零下四十多度，白天也都是零下三十多度。好在这是我下乡的第三个年头，对于北大荒的高寒，已经初步适应了。 相比天气的寒冷，我的内心似乎更加寒冷，那就是“9.13”事件，发生数个月之后，在农场各级干部之中传达，末了，我们知青也终于知道了一些文件印刷表述的情况。 在例行安排的连队、排、班的学习讨论及批林批孔活动中，人们仍旧重复着众口一词、千人一面的慷慨激昂……但是，深夜躺在知青宿舍的大炕上，我把头深埋在被窝里，曾经连续多日内心翻腾、思绪万千…… 红头文件里的理论逻辑，与我内心思索分辨的逻辑有些矛盾……在某些质疑中，我对自己也有了初步的审视，开始了初步的警醒……于是，有了第一次自己搧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1969年夏天，我们母校南开中学六八届高中和初中毕业生，面临着上山下乡的去向抉择：一个是内蒙插队；一个是北大荒农场。一个是挣工分，一个是挣月薪。显然两种经济待遇有着天壤之别，学校领导遭遇到棘手尴尬的困难……让哪几个班去内蒙插队、哪几个班去北大荒农场？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在校方异常为难之际，我和班里的几位同学在一起商量，想为校方排忧解难，大家联名贴出大字报，表示要服从领导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张大字报一经出现，石破天惊，带动了各年级各班纷纷响应和表态，有助于每个人对于分配的心理准备……于是校方顺水推舟，最终做出了决定：高中1、2、3班和初中1、2、3班被分配去北大荒农场；而高、初中的4、5、6班被分配到内蒙插队，而我所在的班是初一2班。 十年之后，我从当年积极响应伟大号召，热血沸腾地报名上山下乡，到灰溜溜地跟随千百万全国各地知青“病退”返城；从每月有三十八元的月薪，到回城之初失去了工作、一文未有……我第二次自己搧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内心迷茫、痛苦至极！食无甘味，夜不能眠，那段日子，我嘴上生出许多燎泡…… 每一次自己搧自己大嘴巴子，我都经历了一次对自己的深刻反省……知道了自己在思想上尚很幼稚，也感叹自己很是渺小，对客观世界制约与主宰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于是，在反省自己的过程中，对世界对自己的认知有了些许的升华，让心灵有一个安放。 我创作的长篇传记小说《白楼梦》，正是基于自己人生的经历及感悟、在几十年的思想感情积累之下，犹火山爆发喷薄而出…… 为什么张志新烈士以思想吹哨人最终成为共和国“最美奋斗者”？而我和很多人则在同一特定时代背景下，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无知愚昧？ 归根结底，还是独立思考认知水平差、眼界狭隘，没有舍身取义崇高的信仰境界！ 与其说《白楼梦》反映的是百年沧桑历史，其实倒不如说是我自己人生反省的写照。在真实记录、形象再现社会生活的同时，作品里嵌入了我一生的反思，体现着一个人从盲目跟风到努力独立思索的过程…… 炫耀自己并不能显示自己的强大；而不断地反省自己才是有力量的表现，反省自己是一个痛苦艰难的嬗变…… 有时候，自己搧自己大嘴巴子，有助于自己清醒和成长！同理，一个民族在征程之中，也需要不断的反省总结，这样才能勇往直前！ （作于2025年1月22日凌晨） 2017年秋天，在美国西雅图高尔夫球场，儿子为我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