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与小黑(外一篇)

老沙

我饲养过一对鸡，是我在青岛的发小送我的。那年我爸带人去青岛船厂接一条新船。顺便去看望老战友。老战友家的孩子，我的发小，喜欢养鸡，还会让母鸡蜉小鸡。那天刚好有新出壳的小鸡，硬要我爸拿两只带回上海，让我养。 他用了他爸配发的军用皮鞋的鞋盒，铺上草，还给了一袋棒子面，让我用先用棒子面喂，然后用菜叶，虫子什么喂。 这一对小鸡出海后可能还晕船了，不吃不喝，我爸以为死了，要扔海里，同去接船的叔叔们拦住了，不管死活，总得带回家你给儿子看一眼吧，他小朋友送的。就这样，小鸡们总算没喂鱼，带回了家。 我接过纸盒，心也凉了半截。小鸡还紧闭着双眼，躺着不动！死了？我用手轻轻的摸摸小鸡，还温温的，软软的。还没死吧？我把它们放在阳台一角，不时去瞧一眼。 半天过后，小鸡睁开眼了，我用沙布蘸水，滴到他们嘴上，他们张嘴喝了。活的！ 我高兴极了，把棒子面倒一点在小搪瓷碗里，兑上一点水，放在他们跟前，他们站起来吃了。以后我每天用棒子面兑水，加切碎的青菜叶喂他们，总算把他们救回来了。 不知不觉，他们渐渐长大了，慢慢褪去了黄毛，一个是白的，一个是黑的。再过一段，可以看出白的是公鸡，黑的是母鸡。白的长的很快，个子高大，神气，抢食，母的娇小，柔弱，是白鸡的跟屁虫，白公鸡欺负她，不吭声，不躲避。 老爸下班，带回单位食堂买的肉包子，菜包子，葱油饼，我都会坐在阳台上放鸡的妈妈从医院拿回家的进药用的包装木箱旁边。与鸡们分享，把包子或饼放在嘴里嚼碎了，扔给鸡们吃。看着他们仰头盯着我在咀嚼的嘴，馋馋的期待的样子，真好玩。 不知过了多久，小白鸡时不时地会飞出木箱，站在阳台胸墙沿上，来回昂首阔步，小黑可从来不敢。把她抱上去，也会吓得发抖乱叫。 直到有一天早上，小白站在阳台沿上，一扇大翅，纵身飞起，飞到了远离阳台的院墙边上的广玉兰树的树枝上。昂头高歌:喔，喔，喔。他长大了！ 可能他前世就不是鸡，而是鹰，平时不是站在我家院墙上就是站在高高广玉兰树枝上，喂食时，俯冲下来。他不吃，院里其它的鸡们都不敢吃。他还很好斗，院里其它的鸡都被他啄过。后弄堂有只鸡好像被称大王，同学怂恿我带小白去斗一次。 我打开院门，他跟着我走向后弄堂，同学去把那只漂亮的高寇大公鸡抱出来，他一见小白竖起的白毛，扇着大翅膀，瞪大眼晴，满脸通红，气势上就高占一头。漂亮神气的金色鸡毛一下蔫了，扭头就跑，抓也抓不住。怂了！ 这一次领他出门，也给他替了个坏毛病，楼里有人出院门，门没关好，他就自己外出遛达，而且越遛越远。先是在弄堂里，后来时不时的走出弄堂去淮海中路散步。好几个邻居都看到过。但我没看到，因为我下课常在学校打球或其它锻练，回家已天黑了，他已经回到了我在院里用旧砖给他和小黑垒的鸡窝。我只要把用建筑工地捡来的用竹片编的脚手架上用来铺路的竹片板做的门关好，压上两块砖就行了。早上他会自己撞开门，飞上院墙或树枝，高声打鸣。我如果忘了喂他们，他自己会去抢别人家的鸡食。同样，有时，我想起了喂鸡，邻居家的鸡也有份！ 直到有一天，我中午放学回家，骑车去粮店买面条，它跟出来了，我不知道，追到邮局他追不上了，就在那等。我回来发现邮局对马路那只鸡像我家的，刚降速，就见他飞过马路，停在我的自行车后架上。 下午，我去上学，它悄悄跟在后面，一直从宝庆路跟到复兴中路宝庆食堂处，我已过马路，偶而回头发现了他。同行的同学大笑，带他去市二！那哪行！我只好把他送回家，上课也迟到了！ 我经常贪玩忘记喂食，他自己会闯进厨房找食，我家厨房几家人合用，他把别人家准备烧的菜给霍霍了，别人去赶，它大闹天宫，在橱房，操作台，煤气灶上乱跑，把人家待烧的食材弄得乱七八糟，邻居向我爸告状，我爸气得要杀了它，但抓不住。只有我一个口哨，才会从树枝飞下来，围着我转。 一天为评法批儒去上图查资料，天黑才回来，他己经回鸡窝，被我爸抓住，等我回家，己变成鸡汤了，我很心疼，最爱喝鸡汤的我，这只鸡，我没吃一口。 那只和他一起漂洋过海到上海，又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一直被它欺负的小黑，从那天起不吃不喝，没出过鸡窝，两天后倒在了鸡窝！ 柔弱的小黑很是刚烈！不见了小白，她的心碎了。她要随小白而去！ 鸡们也有情感，比有的人类纯真，忠贞！ 五十多年了，现在想起仍然唏嘘！ 小黄和一篮鸡蛋 后来还养过一只鸡小黄。我大舅过年从外地带回来几只鸡，准备过年用，其中一个鸡快生蛋了，外婆让我抱回家养着，逃过了春节劫难。 因小白小黑，我己好几年不养鸡了。但这是外婆让我养的。 我就精心喂养，每个鸡蛋都编上了号，据说头几个鸡蛋能治头晕病，外婆经常头晕，我想留给外婆吃，一个鸡蛋都没动。小黄生了一籃子鸡蛋。快入夏了，居委会上门宣传城市不许养鸡鸭。她也不生鸡蛋了，准备抱窝蜉小鸡了。 那天星期六，我照例要去外婆家住，准备把鸡蛋带去。我爸说，你骑车要颠坏，你先去，明天，他和我妈及两个妹妹乘电车去外婆时拎去。 第二天我父母和妹妹，拎着一篮鸡蛋，刚上了15路电车。星期天，车很空，刚离站，一个急刹车，我爸拎着一篮鸡蛋，还没来得及拉好扶手，就从后门摔到中门，鸡蛋绝大多数摔碎了。还好籃子编得很密。没摔出篮子的鸡蛋，黄和白还大部分在篮子里。到外婆家还能炒一大碗炒鸡蛋！ 几个月白忙活了！ (小白小黑没留下影像，图片是网上找的，有点像，但小白毛更稀，更长，个子更高，翅膀更大) 这也不是小黄，而是前几年我去福建上杭院田古村落旅游，拍到的一只母鸡与一窝小鸡，这母鸡颜色跟小黄一样。如果不是在城里，让她蜉小鸡，也一定会像她那样，儿女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