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译文】:选自 中国文联出版社《聊斋志异》2016年7月第一版</p><p class="ql-block"> 常大用，河南洛阳人，他喜爱牡丹成癖。他听说曹州牡丹名冠齐、鲁，心里很是向往。</p> <p class="ql-block"> 正巧因为有别的事情来到曹州，常大用就借住在一家官宦人家的花园中。</p> <p class="ql-block"> 当时才二月，牡丹还没开放，他只好在花园里徘徊，注视着花枝上的幼芽，希望它能早日开花。</p> <p class="ql-block"> 他还作了上百首思念牡丹的诗句。没多久，牡丹花渐渐含苞欲放，可是他的盘缠也快要用完了，他就找了些春天的衣服典当了，整日流连于牡丹园中，忘记了回家。</p> <p class="ql-block"> 一天凌晨，常大用快步走到牡丹花园，看见一位女子和一位老婆婆已经在那里了。</p> <p class="ql-block"> 他怀疑她们是富贵人家的家眷，便急忙转身离去。傍晚的时候，他又去，又看到了她们，这次他从容地躲在一旁，偷偷地看她们，只见那女子穿着十分艳丽的宫装。</p> <p class="ql-block"> 正在眼花缭乱之际，他转念一想:这一定是位仙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呢！</p> <p class="ql-block"> 便急忙返回去找寻她们，他刚转过假山，正好就遇到了老婆婆。而那女子正坐在石凳上，他们相互对视后都有点惊慌失措了。</p> <p class="ql-block"> 老婆婆用身子挡住女子，呵斥常大用说:“大胆狂生，想干什么？”</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挺直身子跪着说:“娘子一定是神仙！”老婆婆责骂他说:“这样胡说八道，应当捆起来送到县令那里！”常大用非常害怕。</p> <p class="ql-block"> 女子微笑着说:“走吧！”就绕过假山走了。常大用往回走，几乎迈不开步子，心想那女子回家告诉家人，定会招来一番辱骂。</p> <p class="ql-block"> 他仰面躺在空房中，后悔自己的鲁莽冒失。心里又暗自庆幸女子脸上没有怒容，或许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p> <p class="ql-block"> 后悔和恐惧交织，一夜下来他就病倒了。第二天太阳已经高升，幸好没有人来兴师问罪，常大用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p> <p class="ql-block"> 他回忆起女子的音容笑貌，恐惧就转化为思念了。这样过了三天，他憔悴得像要死了。</p> <p class="ql-block"> 一天夜里，仆人已经睡熟了。忽然看到上次的那位老婆婆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只碗送到常大用面前说:“我家葛巾娘子亲手调制了一碗毒药，让你赶紧喝下去。”</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听后非常害怕，过一会儿说:“我和娘子素无怨仇，何至于赐我一死呢？，既然是娘子亲手调制的，与其相思得病，倒不如服毒而死！”说完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p> <p class="ql-block"> 老婆婆笑了笑，接过碗就离开了。常大用觉得药的味道又凉又香，似乎不是毒药。</p> <p class="ql-block"> 一会儿，他感觉胸中宽松舒暢，头脑清爽，不觉酣然入睡。一觉醒来，已经红日滿窗。</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试着下床行走，病好像全好了，他心中更加确信葛巾是神仙。但是无缘相见，他只希望能在没人的时候到葛巾站过、坐过的地方，虔诚地跪拜并且默默地祷告。</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常大用在花园中散步，忽然在树丛深处，迎面撞见了葛巾，幸好没有旁人，常大用高兴极了，立刻跪在地上。</p> <p class="ql-block"> 葛巾走近了拉他起来，常大用忽然闻到葛巾身上有种奇异的香气，就手握着葛巾白嫩的手腕站了起来，葛巾的肌肤柔软细腻，让他感觉骨节都要酥了。</p> <p class="ql-block"> 他正想和葛巾说话，老婆婆忽然来了。葛巾就让常大用藏在石头后面，指着南边说:“夜里你用花梯翻过墙去，看到四面红窗的屋子，就是我住的地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怅然若失，好像掉了魂，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了。到了晚上，他就搬来梯子登上南边的墙头，看见墙边已经放好了梯子，常大用高兴地踩着梯子下去了，果然看见有间四面红窗的屋子。</p> <p class="ql-block"> 他听到屋内有下棋的声音，便站定了不敢往前走，只好翻墙回去。过了一会儿，再过来，下棋的声音仍旧不断。</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慢慢靠近窗户偷看，只见葛巾同一位素色衣服的美人在下棋，老婆婆也坐在那里，还有个丫鬟在一旁侍候。</p> <p class="ql-block"> 他只好又返回去。总共往返了三次，已经到了三更天。常大用伏在梯子上，听到老婆婆出来说:“梯子是谁放在这里的？”</p> <p class="ql-block"> 便叫来丫鬟一起把梯子搬走了。常大用爬上墙头，想要下去已经没了梯子，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住处。</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夜里常大用又去，梯子已经放在那儿了。幸亏四周寂静无人，常大用就进去了，看见葛巾独自坐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她看见常大用，吃惊地站了起来，羞涩地斜过身子站着。常大用作了个揖说:“我自以为福分浅簿，恐怕和仙人没有缘分，想不到会有今天！”说着就轻狂地拥抱她。</p> <p class="ql-block"> 只觉得葛巾腰身纤细，只够两手合捧，呼出的气息如同兰花般清香，葛巾推阻说:“干吗这么性急！”</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说:“好事多磨，迟了怕鬼女痴妒。”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有人说话。</p> <p class="ql-block"> 葛巾急忙说:“玉版妹子来了！你暂时躲在床底下。”常大用按她说的做了。</p> <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进来，笑着说:“败军之将，还敢和我再战吗？我已经烹好了茶，特来请你去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夜。”葛巾借口身子困倦，推辞了。</p> <p class="ql-block"> 玉版再三请求，葛巾坐着坚决不去。玉版说:“这样恋恋不舍，莫不是屋里藏了男人？”便把她强拉出了大门。</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从床底爬了出来。他恨透了玉版，便搜寻葛巾的枕席，希望能得到一件葛巾留下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 可房中并没有梳妆盒，只是床头上放一个水晶如意，柄上系着条紫巾，芬芳洁净，十分可爱。</p> <p class="ql-block"> 常大用把它揣在怀里，翻墙回去。自整理一下衣襟，忽然闻到身上沾染的香气依旧浓郁，这让他对葛巾的倾心之情愈发强烈。</p> <p class="ql-block"> 但因为趴在床底下的恐惧，常大用担心被人发现会受到惩罚，想来想去不敢再去了，只好把水晶如意珍藏起来，希望她能来寻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