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累而不苦 采莲乐趣横生

文笔丹青

作者：长沙 李汉民

【按】此文系李月圆农垦奶奶推荐

1963年三月，我从湖北黄盖湖农场转而来到了湖南大通湖农场。

我在大通湖农场工作了整整六个月：积肥，插秧，中耕除草，防洪，最后两个月还在水产队里学会了采莲。

这期间，付出最多，印象最深，最富有成就感的，莫过于插秧和采莲。

大通湖农场是湖区，以种植水稻为主，所以插秧在这里就显得特别重要和突出。

洞庭湖水稻一年两季。第一季是四月下旬插秧，第二季双抢的插秧是七月份完成。

我来到这里头一个月是积肥（插秧前的准备），紧接着就是插秧了。此时，所有人全力投入春插。而青年人是插秧的主力军，我当然编在其列。

当年对插秧的要求是合理密植，即画行插秧。专门负责画行的技术人员用画行器在平整好了的水田面上画行。一般规格是六九行，即行距为九寸，间距为六寸。根据田地的肥瘦确定画行的稀密。越肥者越稀，越瘦者越密。大通湖农场地肥水美，所以采用的是六九行，属于较稀的行。

二分场六队一个组有多少水田弄不清，只知道我组20多个人插秧，连续干了半个月才完成。

近半个月的春插，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无一例外。插秧人务必各自负责当天所需要插的秧苗，所以每天天未亮就赶往秧田里扯秧。扯满一大担，至少有120斤。然后挑到当天要完成插秧的水田边。

插秧人分工包干，竞争激烈。我和湘乡的小龙与宁乡的小李三人关系最近，从早到晚三人都在一起，相互比学赶帮，并且也相互关照。小龙比我大两岁，个子也比我高，他身强力壮，机灵敏捷，而且经验丰富，是农场的插秧高手。小李年龄也比我稍大，个子与我仿佛。他也有了不少的插秧经验。

我们将扯好的秧苗挑到田边，还要准备灰槽。灰槽里装满拌好的肥灰。插秧时，每插一株，都必须将秧根沾上灰，以保证插好的秧苗能快速成长。这种拖着灰槽粘灰式插秧，都是前行模式。尽管沾灰式插秧影响速度，但由于那段时间里，我们披星戴月，分秒必争。每天除了晚上睡觉和白天吃饭外，其余时间全部与秧苗在一起，并且越插越快。小龙效率最高的一天，竟然突破了四亩四，是全农场之最。我和小李也突破了三亩七。在抢插的工作中，我们都分别受到了表扬。

这半个月的春插，确实非常辛苦。但年轻人，咬咬牙就扛过去了。在自己的生命中创造了奇迹。回想起来，也是累而不苦的。

由于我干活肯卖力，与新老员工关系处理也好，所以在姑父的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几个月的工作和生活中，姑父发现我活泼好动，对新鲜事物兴趣颇浓。

一天晚上，姑父问我喜欢撑船采莲吗？我喜出望外，当即点头。但姑父马上又告诉我，想要采莲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撑船。采莲船，当地人俗称莲划子。莲划子一般长4至5米，宽80公分至一米，两头翘而尖。采莲船一般都是用杉木制成，轻便，小巧。重量轻的50来斤，重的将近80斤，采莲人可以自己扛着莲划子放入水中。莲划子的规格、造型和重量，都是根据采莲的需要来设计制作的。

莲划子与鸭划子稍有类似：莲划子两头翘而尖；鸭划子两头宽而平。鸭划子也较轻，赶鸭人站在船上，为了赶鸭子方便，因此可以在水面上随便转动方向。而莲花子两头翘而尖，便于在莲湖荷叶中间穿梭。这两种小划子都难以驾驭，相较而言，莲划子的难度更大。

莲划子分五个仓，中仓最大，居正中；两头各有两个分仓在两端。

姑父帮我找来了一只莲划子和一根竹篙，先让我在六生产队门前的小河里学习撑船。由于莲划子很窄，两头翘，船身轻，人站在船的后半身，两脚成弓箭步，右脚踩在前，左脚踩在后，船头自然翘起来。手握竹篙，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篙落水底，两手用力往后一撑，莲划子随即前行。此时人务必站稳在船上，必须让身体用力，与船紧紧连成一体，方可平稳前行。如果船前行时，人的重心仍在原位，那肯定会掉进水里。刚开始学习时，连续跌落掉进水里。掉进水里后，想再回到船上是很难的，因为船太轻。如果从船的侧面翻爬上去，只要一按，整个船就翻转底朝天。会撑船的人告诉我，如果掉进了水里，要重新退到船后，必须得双手按住船尾，使小船平衡，再从船尾跨上去，两腿分开，骑在船尾上，然而小心上船站立，像撑船时的弓箭步。姿势稳定后，然后再撑篙前行。

刚学撑莲划子，连续跌落是必经的过程。每跌落一次都要琢磨着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以免重蹈覆辙。

我在六队门前的小河里学习了三个下午。第一个下午是初学，解决了从跌落到不跌落的问题，能站在莲划子上，缓慢前行。第二个下午是稳定阶段，我能用中等速度撑篙前行，偶尔拐弯能不跌落水里。第三个下午是提速，熟练撑篙，快速前行，拐弯自如。

姑父引导我学采莲是做了精心安排的，因为上午要在队里上班，所以安排了三个下午，让我学习掌握莲划子。这样既不耽误我的上班，又让我在学习划船的过程中有缓冲和消化的时间，以利于将我介绍去采莲时，一报到就可以上班。

感谢姑父对我的良苦用心。

六月底的一天，姑父领着我来到了二分场水产队。

水产队与第六生产队同属于二分场，两队相距大约三公里半路程。姑父与水产队的会计白景高叔叔是朋友，因此，我很顺利地进到了水产队，并在水产队队领导的安排下直接加入了采莲的行列。

记得采莲组大约由十五六个人组成。采莲人分为带篙、跟篙与押篙三种。带篙者就是带队人，即领头人；押篙者是最后一位。带高者，必须方向正确。人在高达两米的荷叶下采莲，只见蓝天，看不到前后左右方向，没有经验且缺乏方位感的人是会迷失方向的。所以带篙者必须由头脑清醒，方位感强，熟悉荷塘，驾船技术高超，体质强健者担当。而押篙者同样要经验丰富的人。凡是采过莲的地方，每隔几米远，要选一株最高的荷叶将其打成结。此节作为返回路线的标记，以免带篙者行进的路线出错。押篙者与带篙者在采莲队伍中同等重要。实际在采莲过程中，这两者可以互换角色，带篙者与押篙者都是采莲队伍中的佼佼者。

一般采莲的人都是跟篙，一个挨着一个，紧跟着带篙人撑船前行，每个人都负责将自己身边的熟莲蓬摘下来，丢进自己的船舱。

大通湖农场二分场水产队莲湖面积有多宽？不知道，只知道从岸边出发，撑船往湖心至荷叶莲蓬的尽头，起码一公里半。从二分场老河口边算起，一直往东，五至六公里长都是莲湖。

首次撑着小莲划子跟着老采莲人进入莲湖，异常兴奋，激动，自豪，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

我本是山里人，从小只干过上山砍柴的活，而今来到了湖区，却学习撑船进莲湖采莲，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我模仿着他们的姿势和动作，紧跟着右手边的同伴，发现成熟的莲蓬就攀折下来，丢进自己的船舱。从岸边采到湖心的尽头，再从湖心尽头，又采回湖岸，每个来回至少一小时。从早上八点到中午11点，可以来回采三趟，此时个个满载而归。

回到队里，再用一个铁制的或竹子制成的叉子，叉住莲蓬背面，将莲子一粒一粒地敲落下来，然后送到队里称重量，计公分。

每天上午和下午，共进莲湖采莲两次。

六月底至八月底，基本上都是晴天无雨，所以天天上工采莲。本来气温高，酷热，但一进莲湖，暑气立即消散。所以总想着撑船进莲湖，身藏荷叶下，不仅避暑，而且荷塘清香四溢，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过成熟的莲蓬里有带碱性的水，两只手时刻在攀摘莲蓬，因此，只要几天，两手经不住碱水的浸泡，手掌上满是一个个的洞，疼痛难忍。

荷塘凉爽避暑，清香宜人；但手掌被碱水浸泡后有些疼痛。疼痛与享受并存，痛苦并快乐着。

就这样，一干就是两个月。8月26日，接到母亲转寄来原班主任陈老师的信，催我赶快回校复学。于是我立即收拾行李，告别了元姑与姑父，一路乘船至长沙，再转车至邵阳，去到了邵阳师范。

采莲归来 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