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到周末,喜欢爬山钻沟,把身子短暂托付给自然。与谢老师同行,从商州城出发向北,从板桥两岔口左拐不远,再左拐钻进胳膊峪,上行几百米,遇见一个庄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几栋漂亮的楼房坐落在河北岸,我们过了水泥桥,从庄子前面绕进西边的桥沟。桥沟我们是第一次来,感到非常新鲜。沿着土路没走几步,一下子就进入原生态的境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两边树木非常茂密,山坡上到处是密匝匝的栎树,路边还有一棵高大的药树。道路盘旋而上,路过一处狭窄的地方,像一堵石门。听当地人说,过去这里有座古老的石桥,这条沟因此而得名,如今石桥已经倒塌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路边是河道,溪流冲刷出曲曲扭扭的沟壑。大自然的力量无比厉害,水滴石穿就是证明。路边有一挂瀑布,水流倾泻而下,像一条白丝绢,溅出淙淙声响,听起来特别悦耳。岩壁上还挂了不少冰雕,看起来像人工雕琢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越走地势越宽,出现一荡荡平地,却没有一星半点庄稼的影子,而是被树木杂草霸占的严严实实。路东陡峭的石山上是成片的栎树,固守着一方水土。路边不少树根悬在空中,展示着生命的顽强,看着像一件件造型奇特的艺术品。河道已经冰封,堆砌出一处冰清玉洁的微观世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河道上还架起好几座石拱桥,听当地人说,这都是河对岸的村民自己修建的。河道边还生长着不少竹子,绿油油的叶子给萧条的冬日增添几分生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地方过去归袁河村管辖,如今并到了连湾村。但沟口却在胳膊峪里,按照流域走向,理应划到胳膊峪村,也就是如今的两岔口村。想搞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划分?村民说过去这里的居民都是从山梁北边的袁河搬过来的,就归袁河管辖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遇见一位老人,他今年70多岁,耳聪目明,精神很好。他说桥沟是个好地方,过去沟里最多有30多户150多口人,如今几乎全部搬到了山外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位老人说,桥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特别适合人居住,村里的老人平均活到了八十五六岁,而且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得癌症的,而一山之隔的西沟却不是这样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他带我们走到上面的老庄子,沿路看到河道渠水落满枯叶,水质不太干净。他却说这里的水质很好,常年四季不枯,就是北边的袁河也从这里拉管道引水过去。我们推测,是不是水里含有特殊物质,才让这里成为长寿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他说在爷爷那辈,家门前平地里栽有水稻,住在山沟里也能天天吃上白米饭。如今成了荒地,看着怪可惜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到沟垴,地势突然开阔平坦起来,足足有几十亩土地,不过大部分已经荒芜了。他在这里开垦了两块地,播下丹参种子。他说种庄稼很难守得住,但药材野猪是不会拱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长寿?是环境问题,还是水质问题,亦或是其他原因?需要有识之士帮忙解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有些人的故事跌荡起伏,充满传奇色彩;有些人平淡无奇,仿佛埋进尘埃里。但不管怎样的人都值得歌颂,就比如板桥镇桥沟里这位令我们敬重的老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进桥沟中央,迎面是一座庄子,零零散散的民居分布在河东岸,大部分是古朴的土房,只有零星的砖房,加之阴暗的天气,荒凉的山野,还以为穿越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一户人家附近,有一块栅栏围起来的耕地,一只狗汪汪直叫起来,循着狗叫声,我们走进这户人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院子里一盆柴火燃起袅袅轻烟,渐渐弥漫整个院子,增加了些许温暖。男主人正在收拾架子车,用一根钢筋塞进去固定车帮子,看我们来了,放下手中的活攀谈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人叫雷万民,今年74岁。生育两儿一女,女儿嫁到牧护关镇磨庙沟,儿子都在西安打工,目前在一岭之隔的袁河分有移民搬迁房,老庄子正房被拆了,但目前还没有给补偿款,他们现在住在后面留下的厦房里,有时也过去到新房里住。老雷说,他们先祖是从山西大槐树搬过来的,在爷爷那辈就搬到这里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人年轻时学习很好,初中毕业时考上了黄河机械学校,出来最起码也是个机械师。可命运捉弄人,刚考上那年学校就停办了。没有学上只好去当兵,在云南贵州当了8年工程兵,整天撅起屁股打山洞出渣。那时战友们很年轻,大家干起活来很拼命,每天收工后一身黄军装都湿透了。还在黑龙江呆了一年多,给农场看场子,每到冬天特别寒冷,尿出来的尿立马冻成冰棍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8年后,部队让他复原,回来后因为是农村户口,政府不给安排工作,就回乡种地了。老雷上过学有文化,当了十几年小队长、会计,为桥沟乡亲们办了不少实事,目前的砂石路就是在他手上写申请争取项目组织群众修上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伴娘家在板桥柳浪,嫁到这里几十年了,穿着很朴素,说话快言快语。老两口相若以沫,日子清贫但却温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感慨地说,不怕你笑话,因为生了俩儿子,娶儿媳欠下一屁股账,负担很重,年轻时吃了很多苦,不过因为当过兵,吃苦不在话下。早些年,在川道地里栽了不少烟叶,收获后要背回来,当时河里涨水了,他背着湿烟叶绕到沟口转了一大圈才回来,放在烟炉里又烤了三天三夜,哪个苦呀,都不敢向外人言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因为当过兵,目前政府每月给老雷发800元优抚金,加上养老和高龄补贴,每月的生活开支足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从这里向北翻过一个浅浅的山垭,脚下河对面就是袁河。老雷说,过去的桥沟真是一方富饶之地,平地里、山坡上到处都是耕地,种的全是麦子和苞谷,粮食多的吃不清。现在野猪特别厉害,政府也不让打,在沟里种庄稼很难守得住,不过在袁河川道那边有几分地,种的苞谷换面也够吃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土地情结很浓,硬是在沟里开垦两块耕地种上小麦,四周用木栅栏围上,娃从城里掏50元购买了一盏太阳能灯,挂在地边电杆上,每到夜晚地里照得明晃晃,野猪吓得再也不敢来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人说,桥沟山清水秀,空气新鲜,风景优美,比嘈杂的城里好多了。这里还特别养人,自己的4个爷爷都活了80多岁才离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问老雷现在日子好,还是过去日子好?老人说现在社会好呀!谁要说共产党不好,简直是没良心。你看现在吃穿不愁,看病能报销,我还想多活几年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农家子女想逆天改命太不容易了,没有良好的早教,没有家庭的熏陶,与城里的孩子相比,先天基础就差了一大截,但在桥沟里,我们却发现这户人家很了不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他叫雷新峰,今年快60岁,头脑灵活,语言流利,家住最沟垴。说起职业,雷新峰说,这几年主要在本地干石头活,也就是砌石练。这段时间在家里没事干,就养了一群鸡,吃的都是粮食,养成后拿到西安女儿那里卖。如果在门上卖,公鸡市场价一斤18元。他指着门前的羊圈说,去年以前还养了50只羊,由于市场价不行,加之天天要放太累人,就全部处理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说起一双儿女,老雷眉色飞舞起来。他的女儿考上青海大学,学的是城市规划与设计专业,毕业后本来联系了西宁一家设计院,但谈了个对象,就回到西安在一家技术学院工作。女婿是临潼人,也是娃的同学,在西安一家设计院工作。儿子考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目前正在读研二,听说毕业后就业不成问题,收入也不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问起老雷的学历,他说小学都没毕业。又问是啥办法把孩子培养的这么优秀?老雷说,也没啥好办法,就是一直逼娃,回到家后就时常给娃说:娃呀!咱们这是山区,条件太差了,没有啥出路,你们不好好念书,将来一辈子得给别人当奴隶。你看你爸,大热天热的慌慌的还得继续干重活,就是歇上一会儿,就会受到老板不点名的批评,遇到心黑的老板还惩罚让多干几个小时,还不加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两个孩子都很争气,上学特别刻苦,不用大人操多少心。走进屋内,堂屋里放了一盆疙瘩柴火,正冒着青烟,扑朔着红红的火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的老伴是安康旬阳人,说话有旬阳口音。老雷说,旬阳那边尽管经济条件和咱们这里差不多,但生活水平要高些。问是怎么认识的?老雷说,沟里有几家妇女娘家就在旬阳,是邻居介绍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说,父亲也吃商品粮,原来在板桥银行工作,去世满三年了。共有弟兄5个,老大、我和老四是农民,老二、老五在信用社工作。老庄子就在上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跟着老雷走进最上面的老庄子。庄子坐落在西边半坡的树林里,坎下有一座石碾子,不过这几年没用了,石轱辘躺在草窝里。沟渠里还有一口水井,这是沟里人的水源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进庄子对面,那是几栋古老的土房子。老雷说,他就在这里出生的,整整住了三十年,不过随着父亲过世,这里再也没人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说,人活在世上,关键要心情开朗,这样会长寿的。基因较好,异地婚姻,也是孩子聪明的原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到上面的平地里,老雷说,你们看这个地方多好!现在国家不是搞土地复耕吗?如果将路修上来,统一将沟垴这些地进行整修,要产不少粮食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雷坚定地对我们说,修这条路很有必要,可以按产业路的标准,从沟口上来全长只有2公里,花不了多少钱,只要下了决心,一定能修成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回城的路上我们笃定,这条隐蔽的桥沟,这方富饶的土地,一定会为更多的外人所知晓,也一定会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处世外桃源,这里遥远偏僻,远离红尘,民风淳朴,宁静安逸,可以安放疲惫的身躯和受伤的心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近桥沟,山路弯弯,坡度较大,迎面看见一位骑摩托带着柴火的老人,招手停下攀谈起来。老人名叫雷强娃,今年77岁了。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嫁到腰市东沟,日子过得还可以。最操心的是儿子,不太听大人的话,答应好好的就是不照做,年龄不小了还未成家,目前在外地打工。老两口在岭背后的袁河移民新村分有房子,他在村上还负责保洁工作,这次与老伴回来捡些干柴拿回去烧。图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很多父母一生都这么辛苦忙碌,能自己解决的绝不麻烦儿女,也从不祈求儿女能给予什么回报。年轻的时候含辛茹苦日夜操劳,为儿女的成长倾注了全部心血,却要在白发苍苍之际,看着儿女的脸色,操劳儿女的未来。个别不听话的儿女让老人活的很不安生,他们真想撂下挑子不管了,而亲情却使他们放不下心,拖着年迈病残的身体延续着那份牵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放眼山坡,陡峭的石山上长着密密麻麻的栎树,黝黑的树干凌乱地指向天空,根系深深扎在岩缝中,撑起一片荫凉,固守一方水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活到老干到老,这是目前农村大部分老年人的现状。一辈子扎根农村,劳动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种本能,即使没有经济压力,他们也愿意通过劳动享受满足和快乐,感受活力和价值。更何况有些儿女靠不住的老人,只有通过劳动,才能维系栖惶的日子,排解内心的苦闷,舒缓晚年的寂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路西边,几只野麻雀在枝头来回跳跃,叽叽喳喳对话,看到我们到来,扑棱棱飞走了,随着声音的远去,把寂寞的山林瞬间划开一道口子。跨过一条深沟渠,一座残垣断壁映入眼帘,土墙在风霜雨雪的侵蚀下逐渐垮塌脱落,房椽门窗七零八落,瓦砾埋入泥土中,附近那丛青青的翠竹向前伸展着,似乎在帮忙掩饰,却怎么也掩不住岁月的苍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里不知是谁家的老屋,不知有多少个孩子在这里呱呱降生,不知燃起多少回袅袅炊烟,不知有多少游子香喷喷的饭菜、热乎乎的炕头,随着主人的离开,逐渐隐涅于风尘之中,成为永远的丰碑和长久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到逢年过节前,当年的这里恐怕会热闹一时。排着长队碾谷子辣椒、磨苞谷糁子面粉,咯吱咯吱的磨杠声,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嘻嘻哈哈的打闹声,成为乡亲们挥之不去的场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走进庄子内,一群白鹅伸长脖颈扇动翅膀嘎嘎直叫,浑身散发着霸气,似乎在说,你们已经侵入我们的领地了,识相的赶快走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好几家门前栽植了竹子,还是两个品种,竹节颜色较浅是斑竹,颜色较深的是水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乡亲们尽管没有苏东坡那样的高雅情调,但依然用勤劳的双手装扮着属于自己的美好家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路过一户人家,男女主人正在门前忙活着,还没有打招呼,包着头巾的女主人率先发了话:“来门上坐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喝。”我们心头一阵感动,这是在城里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没去喝她的水,却看上附近羊圈里黑乎乎的羊粪。女主人说:你要多少随便拿吧!抄起她家门口的铁锨,美美地揽了一大袋子,两人抬着往回返,足够我家的菜菜享用好几年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