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是老城镇城北孙庄村,1958年大跃进时期肥城县的土法炼钢炉工地就设在这个村的五里垢附近一个河滩上。当年的全民大跃进也波及到小学的少先队,我当时刚上小学4年级,又被选为少先队中队长,情绪高昂,积极参加了我村的少先队突击队,跟随我村妇女队长刘道英搞三秋,运玉米秸,运地瓜,三秋完成后又为炼钢工地运送物资。这年八月十五,我们接到了一个为肥城五里垢炼钢工地运送甘子土的任务,我们一行七八人来到十五里地开外的潮泉村将甘子土装上车又走了十五里地,前后用了两天时间才将甘子土送到五里垢炼钢工地,这时已是八月十六上午十点多钟,只见工地上人声鼎沸,炉火通红,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头戴一顶我熟悉的冬天才戴的毛皮帽子,可能因为在外出伕怕天凉受寒,不到冬天就戴上了,身穿那件我熟悉的老式搭到脚脖的粗布夹衣,腰扎粗布腰带,习惯性的将夹衣下半身的一边提起塞到腰带上,露出一根腿方便干活,只见他正躬着腰,使劲蹬着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車轮,车轮后有一鼓风机正对着炼钢炉呼呼直吹风,原来这是用自行車改装的鼓风机,是为炼钢炉送风的。"父亲!"我差点惊叫起来,我好几天没见到父亲了,只记得好几天以前我在家里就听到大门外有人高喊:″孙业玉!出伕去!",至于到哪里出伕,我没听清楚,随后多日,父亲就不见了,今天竟意外在离家十五里地开外的五里垢炼钢工地见到了父亲,父亲原来是到五里垢炼钢工地出伕了。父亲也看见了我,他并没显出高兴的样子,他默默地打量了我一眼,又望了望我身傍的小推车,他明白了,我也是因为有任务才来到五里垢炼钢工地的。我们这支为炼钢工地运送甘子土的少先队小车队完成任务后,妇女队长刘道英就领着其他人回村了,我则跟着父亲在炼钢工地吃了一顿午饭,中午父亲在工地领了4个高梁面窝窝头,喝着工地上供应的玉米糊糊,吃着从家里带来的母亲为他配制的用炸油泡的罗卜咸菜,父子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闷闷的吃,可能当时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当时我已十一周岁,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还成了许屯小学的少先队中队长,当时已经接受了很多有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教育宣传,笃信大跃进就是在向共产主义迈进,很积极的参加各项集体活动,父亲知道他对我也无话可说,我在学校就得听老师的话,在生产队就得听生产队领导的话,那时他已经失去土地经营权,成为一个普通社员,他已不能指挥我干农活,他自己的行动也必须听别人呦喝,他越来越沉默,记得辛屯村少先队小车队刚成立时,我天天在外边干活,一天干七八个小时,父亲曾说:“这小子!过去在家里也没干这么多活,现在在生产队推小车这么累,却不嫌累!"。怎么说呢?我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在学校,在少先队,在生产队里可没人娇惯我,我得好好表现自己,证明自己是个听党的话,拥护社会主义的优秀少先队员。父亲这次出伕可能也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出伕,从炼钢工地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出村,这年冬天他一直在地里撿冻地爪,把冻地瓜切片晒干存放起来,那年全村青壮劳力都去出伕,秋收很粗糙,地里落下很多地瓜,父亲忙了一个冬天,收集了两大囤冻地瓜干,一开始,家里人都不以为然,认为存这个没用,没想到第二年一开春就闹饥荒,生产队大食堂也停了,很多人在挨饿,我们家竟靠这两大囤冻地瓜顺利度过了饥荒,没有挨饿还支援了别人。很可能由于过于劳累,再加营养跟不上,父亲这年突然得了不治之症,阴历六月二十日他就永远走了。</p> <p class="ql-block">五里垢煤矿所在地,这个煤矿附近就是当年的炼钢工地。</p> <p class="ql-block">当年炼钢工地所在的沙滩地。</p> <p class="ql-block">当年炼钢工地所在的沙滩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