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亲戚

董一平

我叫晓峰，18岁那年，命运跟我开了个残酷又荒诞的玩笑，我妈毫无征兆地突然离世。这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把我原本安稳的生活劈得七零八落，我像只没头苍蝇，彻底没了方向，一头栽进了黑暗无底洞。

我妈葬礼那天，亲戚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心里还天真地想着，他们好歹是我的亲人，能给我这个没妈的苦孩子一点温暖，让我能靠着缓口气。可现实呢，比大冬天光着膀子站在冰窟窿里还让人寒心。葬礼刚结束，他们变脸比翻书还快，之前那点虚情假意的关心问候，跟被大风刮跑了似的，全没了影，只剩下冷冰冰的疏远。

大伯家就在村头，几步路就到。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家那叫一个亲，逢年过节互相走动，热闹得很。小时候我最爱往大伯家跑，大伯总会把我高高举过头顶，逗得我咯咯直笑；堂哥也带着我漫山遍野撒欢，掏鸟窝、捉蛐蛐，好玩的事儿干了个遍。可如今呢，一切都像美梦破碎，啥都没了。再去大伯家，嫂子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当我是空气；大伯也就是嘴角扯一扯，那笑比哭还难看；堂哥更绝，一见到我，跟见了瘟神似的，找个借口撒腿就跑，好像我身上带着啥要命的传染病。

好多夜晚，我一个人窝在昏暗的房间里，对着我妈的遗像掉眼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咋说没就没了呢？难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一点风雨都扛不住？

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我咬咬牙，决定去煤矿打工。听说那儿又脏又累，环境差得要命，但只要肯出力气，就能挣到钱糊口。我头一回走进煤矿，直接被吓傻了。矿井又小又黑，活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随时要把人吞了；地上到处是污水，煤灰味儿呛得人直咳嗽，每吸一口气都费劲；干活更是累得人腰酸背痛，每天下班，我浑身像散了架，动都不想动。可一想到我妈不在了，我要是再没了希望，那日子可就真完了。我攥紧拳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再苦再难，我也得咬牙挺住。

在煤矿，我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慢慢地，总算站稳了脚跟，还攒了点钱，娶了个漂亮媳妇。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在村里传开了，亲戚们也都知道了。

那年春节，我按老规矩去大伯家拜年。还没进门呢，就听见大伯扯着嗓子喊：“哎呀，晓峰啊，你可算回来了！”一见面，他脸上笑开了花，拉着我的手，那热情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堂哥也赶紧凑过来，满脸堆笑，讨好地说：“兄弟，快跟哥讲讲，你在煤矿咋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的？也带哥发发财呗。”婶婶们在一旁忙前忙后，一个劲儿给我夹菜，嘴里念叨着：“在外面辛苦了，多吃点，补补身子。”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我心里却一阵泛酸，想起我妈刚走那会儿，他们对我不闻不问的冷漠样，就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袋里不停地转。现在这副热情过头的模样，假得让人作呕。我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应付着。

谁能想到，好日子没几天，煤矿行业不行了，效益一落千丈，开始裁员，我也不幸被裁掉了。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我连房租都交不起，房东三天两头上门催债，吃饭都成了问题。实在没辙，我只能厚着脸皮，找亲戚借钱救急。

我第一个给堂哥打电话，电话接通，我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哥，我现在实在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让我把房租交了？等我找到工作，肯定第一时间还你。”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堂哥才慢悠悠地说：“兄弟啊，不是哥不帮你，你也知道，哥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到处都要用钱，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借给你。”说完，“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心里拔凉拔凉的。之后，我又给其他亲戚打电话，可得到的回应都差不多，要么找各种借口推脱，要么干脆不接电话。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无助极了。

有一回，家族里办聚会，我本来不想去，可想着说不定能碰上愿意帮我的人，就硬着头皮去了。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有人在议论我。“那个晓峰啊，也就之前风光了一阵，现在还不是失业了，估计以后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出息。”“就是，之前还眼巴巴指望他发达了能拉咱们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真是白高兴一场。”这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直直戳进我心窝里。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平日里把“血浓于水”挂在嘴边的亲戚，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但不伸手，还在背后说风凉话，落井下石。

就在我彻底绝望，觉得人生没指望的时候，同事阿明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听出我声音不对劲，再三追问下，我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阿明听完，二话没说：“别着急，晓峰，我马上给你转钱，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阿明转来的钱。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信息，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阿明不仅在经济上帮了我，还在电话里不停地安慰我、鼓励我，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在阿明的帮助下，我调整好心态，重新踏上求职之路。找工作的过程特别艰难，到处碰壁，但我没放弃。终于，我在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找到了活儿。虽说工资不高，但我一点都不嫌弃，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学习新知识，认真完成每一项工作任务，就盼着能早点改变现在这糟糕的生活状况。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亲戚的真面目。在这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世界里，有些亲戚眼里只有钱和利益，就像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你要是混得好，有钱有势，他们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围在你身边，说尽好话，讨好你；可一旦你落魄了，没钱没势，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躲你都来不及，甚至还会踩你一脚，把你贬得一文不值。他们嘴里的亲情，全是假的，就是拿利益当幌子，一旦没了好处，啥都不是。

又是一年春节，我还是按老传统去亲戚家拜年。这回，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虚伪热情的脸，我心里平静得很，一点波澜都没有。我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掏心掏肺，也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心里清楚，真正的感情，不是靠嘴上说得好听，也不是靠表面上的热乎劲儿，而是要看在你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谁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坐在回家的车上，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我心里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我尝尽了人情冷暖，被亲戚背叛过，也被朋友真心帮过。我终于明白，这世上真正能靠得住的，不是那些所谓的亲戚关系，而是自己的努力，还有那些在你落魄时依然不离不弃的真心朋友。

新的一年，我带着这些感悟，鼓足勇气，踏上了新的征程。我知道，未来的路肯定不好走，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等着我，但我已经不再害怕。我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和力量，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努力奋斗，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我会带着这份信念，去努力追寻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把那些曾经的伤痛和挫折，都变成我人生路上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