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年夜饭

盛爱生

中国人过春节吃年夜饭是所有过年习俗中的“天花板”。年夜饭是所有年味中色香味俱全的味道。所有年味集中于一桌年夜饭上，远方的亲人挤进春运之中，再苦再累也要赶回家中吃上这顿年夜饭。家家户户买年货、杀猪宰羊为了准备这顿年夜饭，孩子们从大人手上接过压岁钱也在年夜饭上。

这几年南京各家饭店的年夜饭办得红红火火，离我家最近的老字号同庆楼、十朝春和正晴和这几家酒店年前已一桌难求。饭店推出年夜饭带回家的服务。我家已有两年没有在饭店定上桌位而买现成年夜饭。

今年的年夜饭在家自己烧还是去酒店办？我和孩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商量，最后决定放在饭店。儿子在上班路上要经过正晴和大酒店。他先到这家酒店打听了一下情况。一天，他下班回家告诉我们正晴和大酒店春节年夜饭的菜单和订餐情况。酒店的包厢已订满，大厅还有空桌子。菜单上标价10多人一桌要价六千多元。我们一致认为价格太高，不适合在那里订座。大家意见到另两家酒店打听一下。同庆楼离我家最近，在那里用餐最方便。我家媳妇是同庆楼的会员。逢年过节或有亲朋好友设宴我们多次放在同庆楼。

离同庆楼不远处是十朝春。十朝春是一家比较大众化的酒店，饭菜的价格要便宜一些。这家饭店近几年春节期间停业，职工放假，不知道今年什么情况。

明日是大寒，是冬季最后一个节气，也是今年全年24节气中的最后一个节气。再过几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五，是民俗中的小年，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似乎听到了它的脚步声。家家户户年夜饭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这里有一篇描写吃年夜饭的古诗词，“华灯初上家家户，鞭炮声中岁岁同。

谈笑风生人欢喜，团圆饭后喜相逢。”

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新年，“华灯”是点蜡烛、是点煤油灯。每年的除夕夜，母亲早已准备好了一桌年夜饭。我最喜欢吃的不是鱼、不是鸡鸭，也不是腣膀、肘子，而是油豆腐果塞肉。新鲜的豆腐果香味扑鼻，肉是自家杀的年猪或父亲刚从肉庄上买回鲜肉，肉色鲜红，母亲用五花肉剁成的饺肉塞进豆腐果里，烧成的菜肴，咬一口，汤汁在舌尖上流淌，美味胜过山珍海味。如果一不小心，果内的汤汁从果中流出沾到了手上，我会立即把汤汁吸进嘴里。

除了豆腐果塞肉还有笋干红烧肉，蛋饺等都非常好吃。

那些年，年夜饭前要举行祭祖仪式，堂屋中间摆上一两张八仙桌，桌上摆上几碗母亲烧好的菜，东西两边放上筷子和酒杯，酒杯中斟满酒，南北方点上香蜡。全家人先大人后孩子轮流一个个朝向祭祖桌方向磕头跪拜。祭祖结束后，全家人围坐在桌旁，开始吃年夜饭。从我懂事起，家里只有父母和我们兄妹四人。后来母亲又添了3个弟妹。年夜饭上一桌就坐不下了。母亲只能站在我们身后吃饭，还不时替小弟妹盛饭，夹菜。

时间进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兄弟姐妹成家立业，各自经营自己的小家，过自己的生活。这一段时期过年吃年夜饭小家小聚和大家大聚。我们的父母亲也由青年、中年，步入老年。春节兄弟姐妹们各家各自吃年夜饭。父母到弟妹家过年。我们还商量轮流办年酒，尤其在我春节回家探亲时，我们这个大家庭，三代同堂，几十人相聚，吃年酒，拍全家福照，相互拜年热闹非凡。

上世纪九十年代，第三代孩子一个个成家立业，我们这一代人也到了退休年龄。那时，我们还有点精力，有几年我们小家庭由我们夫妻俩操办年夜饭，我和儿子到六合附近的沪江大市场买鸡鸭鱼，到羊肉、牛肉市场买牛羊肉。每年冬至过后我还腌制了十几斤肉，还请菜场内肉摊老板灌了十几斤香肠。由夫人掌勺烧饭炒菜。夫人能炒得一手好菜，用大骨头、腌制的肉骨头、冬笋煲腌笃鲜汤，那时除夕这天不放假。孩子们还在上班，除夕他们会早早回家，他们帮我们排桌子，摊桌布，洗碗筷，也忙得不亦乐乐呼。酒店也开始办年夜饭，有几年我们也在酒店吃年夜饭。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我们也进入老年，操办年夜饭交给了第三代。我们有连续三年在女儿家里吃年夜饭。女儿女婿搬到江宁马群附近的新房不久。他们卖掉了城里的老房子，在江宁区买了一套面积比较大的新房。新房在顶层，楼台被他们打理得像花园。花园里种上茶花、腊梅、梅花、月季等花卉，春节前，不少花已挂上技头，十分喜庆。那年除夕，儿子开车到了女儿家一进家门，见餐厅餐桌上早已把上了做好的冷盘，女婿正在厨房里忙着。看他头上戴着厨师帽，身上穿看围兒，手里拿着炒菜工具，很像一个大菜师父。女儿领我们在她们的新房看看，又登上顶层观赏他们种的花花草草。

年夜饭菜肴非常丰富，我特别喜欢吃那盘清蒸鲈鱼。刚从锅里取出的清蒸鲈鱼还冒着热气，一条趴在盘里的鲈鱼，鱼身上盖着一段段碧绿葱花和一丝丝红色的辣椒与黑白相间的鱼身，相互映衬，吊起了我满满的食欲。还有烧得红彤彤，挑在筷子上，抖抖的，提都提不起来的腣膀，香而不腻，入口即化。最后，女婿端上来一大盘杂粮拼盘。正合我口味，吃了很多鱼虾肉食，吃一点山芋、芋头、藕片之类正好换换口味。

这就是我们家三代人的年夜饭。

今天儿子下班回家告诉我，我家媳妇已经在同庆楼定了成品年夜饭，在除夕下午取回加热后就可以食用了。女儿告诉我们今年的年夜饭人齐了，我外孙小夫妻俩要从外地回家过年，她要在家里烧几个菜带来，年夜饭上增加二个菜。

年夜饭也在与时俱进，现在进酒店吃年夜饭或买成品的菜肴回家过年，这是适应现代的快节奏的生活。父母辈过年吃年夜饭，更有仪式感，年味、烟火味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