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彩票》

乙卯

现实打碎了梦，在蹂躏中幻灭。
忙了一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表面的风光，背后却隐藏着种种暗影。像吞噬的毒蛇，折磨着时间，摧残着岁月。
为了续命，上完课，总会在街边走走。偶尔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相互打量一下，我点评你一下，你点评我一下，然后擦肩而过。
时光就在这样的对比中消耗殆尽。
偶尔经过的车辆，我总是谄媚幻想。然后自认为遭到他们的唾弃，其实冷漠的底色蒙上了事实的真相。
可笑。
腿在走，脑子里的幻想也在轮番上映。梦和现实总是可笑地反差。你在现实上演小丑，在梦里是真正的帝王。
没有人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勉强称之为锻炼的尽头，是超市的开头。
售货员很年轻，一脸正气，让人心安。
一道“黑影”，停留在收银台前。他，穿着普通，甚至破碎，一身黑，让人感觉他生活很不如意。
我从他身边经过，他礼貌地让了一下，我对他有了好感。
善意，无关身份。
墙边的冰柜里饮料琳琅满目，挑着挑着，我就陷入了迷茫。
“给我来张彩票。”他的话碰碎了我的思绪。
我再次陷入思考。
有时人生陷入一种缥缈的感觉，反而会麻醉自己。
拿着饮料走到柜台前，他还在。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中满溢着生活的无奈。
我貌似平静地站在他身边排队。
“你先让他买吧。”他对售货员说。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他的善意。
扫码，支付，但，我并没有走。
“给我换一张。”他对售货员说。
我被彩票吸引了。一张红红的纸，上面全是圈圈，数字像个囚徒一样被圈死在里面。
“不能换！”售货员态度冷漠。
“你让我自己抽一个。”他据理力争。
“我们都是从上往下一张一张给别人的，自己不能抽！”售货员也有点懵。
“买彩票，不应该自己抽吗？”
我走了，不知道结果。
阳光铺洒在空气里，明媚，祥和。
我站在街边，饮料顺着食管，消失在味蕾里。
一道黑影，再次闪现。
他蹲在街边的角落里，啃着玉米，另外一只手拿着那张彩票。
“他给你换了吗？”我走过去问道。
“换了。”他语言诚恳，对我没有陌生人的界限。
“中奖概率大吗？”我问。
“买着玩呗，万一中了呢。”我盯着他的脸，他的皮肤还好，就是有点暗黑。眼角的皱纹有点深，我再一次进入缥缈的幻想中。
我想继续问，可是感觉问多了，会伤害他。
“这个玉米不太好吃。”我有点尴尬。
“就一顿饭，管他呢。”
我总感觉这个人有种人格魅力，和他聊天，没有隔膜，很舒服。
“那下次我也买一张。”我笑笑。
我知道，其实我完全不会买，永远也不会买。
“嗯。”他回答道。
谈话结束了，一切归于陌生。
我走了很远，突然回头看了看他，他已经不在了。
消失在茫茫的光影里。
一道“黑影”。
这几天，一直回想起这个人。
就是一种感觉。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人，包着兽。
兽，包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