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发——岁月无情亦有情——年前再访周大哥

南太阳

<p class="ql-block">  龙年腊月十九,我和老伴又一次来到了她当年下乡时的农村堡垒户周大哥家,再次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与有情。</p><p class="ql-block"> 古树、老院、粮囤、灶台、炕琴……还有正墙上闪着金光的伟人像,我和老伴多少次来到位于新宾满族自治县上夹河镇胜利村的周大哥家,这些场景几乎没变过,唯一让我们感觉到变化的是这里的主人,一次比一次明显见老。周大哥刚过八十,一张嘴,空洞洞的,只剩几颗残牙在坚守,更见老的是耳朵背了,跟他说话不得不提高声调。大嫂比大哥小一岁,因脊椎有疾而驼背多年,近几年,腰弯得愈发严重,这次见她,几乎弯成了锐角,走路干活都得猫着腰。这种老态加病态,让我痛彻地感到了岁月的无情。然而,每次见到他们,又让我看到了岁月有情的那一面。</p><p class="ql-block"> 尽管在时光和疾病的的双重逼迫下,平日里他们好像一天天在捱日子,过得无精打采,但每次见到我们,却像被点了什么穴似的,立马精神起来,那种热情让我真真实实地感觉到我们不是在串门,而是在回家。一个个令人泪目的场景似乎沿袭成了固定模式,多少年来没变过:</p><p class="ql-block"> ——我和老伴在来时的长客上,车还未到站,远远就看到大哥抻着脖子往车来的方向痴痴地望着。</p><p class="ql-block"> ——推开院门,栓在门边的小狗像被培训过的,立起身子,边叫边不停地摇着尾巴。</p><p class="ql-block"> ——驼背的嫂子见到我们,抬头只说了句“来了?”,便眼角噙着泪花,转身进屋忙活饭菜去了。</p><p class="ql-block"> ——在老伴和嫂子忙活做饭的功夫,大哥关上门,支起饭桌当茶几,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像换了个人,对着我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在他眼里,我这个小他九岁的老弟已成了他多少年来唯一的倾诉对象。</p><p class="ql-block"> ——在有酒有肉的饭桌上,大家无拘无束地聊着。知青往事无疑是撩动大家情感的主要话题,聊至动情处,免不了眼热语塞,说到激动时,更是泪湿衣襟。</p><p class="ql-block"> ——酒足饭饱后,时令山货、自产蔬菜、处理干净的家禽装满了大包小袋,说是带回去给我的孩子吃。每次都是如此,虽然不好意思接受这么厚重的馈赠,更重要的是我们两口子也都是古稀之年的人了,带这么多沉甸甸的东西,长途乘车倒车,的确有点吃力。可又盛情难却,不忍拒绝。所以,每次去能否轻松撤退,却成了我难以卸下的一个心理负担。</p><p class="ql-block"> ——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次离开,周大哥都驾着装满所带货物的手推车送我们到位于村口的长客车站,等车来了,把一个个袋子装进客车货箱后,才挥手和我们告别。开始,大嫂和大哥一起送我们到车站。后来,她腰疾越来越重,在我们的一再劝阻下,不送了,但也走出家门很远,一直目送我们消失在拐弯处。每到此时,我转头看老伴,她的眼圈总是红红的。</p><p class="ql-block"> 与周大哥几十年的交往中,我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时光蹉跎而淡化,而且还重新认识了一位“老朋友”。</p><p class="ql-block"> 说起这位“老朋友”,在我从小到大结识的所有朋友中没有比他更老的。从我记事起,他伴我走过了大半生。小时,因不懂事,没感觉到他的存在。长大后,忙忙碌碌,天天见君不识君。等到老了,才蓦然发现身边这位不离不弃的“老朋友”——岁月的庐山真面目。</p><p class="ql-block"> 岁月,亦名时光、流年、光阴、年华等等。说是朋友,其实对我并不友好,甚至还很绝情。不是么?他剥夺了我的可爱的童年,掠去了宝贵的青春,淹没了给予我生命的家园,劫走了生养我的父母亲人,还有我的那么多朋友,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大哥早已不是原来的大哥,大嫂亦非当年的大嫂!请问,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恶的吗?每每念及于此,都让我无比沮丧,无比痛恨岁月的无情。</p><p class="ql-block"> 可是冷静下来暗自思忖,我是不是冤枉了这位“老朋友”?没有岁月,哪来的成长与成熟?没有岁月,哪来的家庭与事业?没有岁月,哪来的阅历与经验?没有岁月,哪有人生的格局与智慧?没有岁月,怎会有情真意笃、风雨同行的朋友?面对这种能给你的人生以鼎力相助又默默无言的“老朋友”,感恩敬畏尚有不及,岂能说是无情?</p><p class="ql-block"> 岁月有情,人间有爱。知青生活早已遥远,堡垒户不过是我们漫长人生中短暂停留过的驿站。但那段岁月却成了我们一生的风景。那段感情则因岁月的淘洗而更加纯净,更加深厚,历久弥新!</p><p class="ql-block"> 龙年腊月廿二於半岛假日</p>